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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29)

他从池水中来,全身湿淋淋地迈步走向我,晶莹的水线沿着他结实体格的纹理往下滴淌,煞是牵人心魄。虽然我的情绪极度低落,仍禁不住暗叹上帝实在是太过偏宠他,给了他一具颀长、精削、性感、比例和谐的让人无从挑剔的身躯,刚性中带有一缕妖媚的柔和,简直就是魔鬼的异向,完美的接近无懈可击。

“进屋去。”他半蹲到我面前,想扶我站起来。

我摇头,一点都不想动,但盼自己可以在韶华中跳跃,就这样迅速坐到了鸡皮鹤发,到那时世间一切都将一了百了。

他坐下,将我抱起置于怀内,脸上泛起惯常的笑。

“怎么了?”交握我的十指,用唇轻慰我的脸。

我望着泳池发呆,那里除了水还是水。我从来就不喜欢水,在水里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无依无靠。一阵炫人的亮闪掠如视程,视线下意识移向无名指上的戒指,如风的轻噬已由我的手背漫游到手心,见着我侧头看他,便吻了吻我的眼睛。

“什么时候你会把我藏起来?”我问。

“哦?你有兴趣?”他反问,眼内张扬着探究的光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鄙人愚钝,小姐请辅以解释。”

“这表示想要你送幢房子给我,但又不想要你住在里面。”

他轻扣我的手腕,精瞳清澄澈洌:“可是搬了出去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纵然你恨他入骨,你真的舍得?”

我的手没办法挥上他的脸去打掉他揶揄的清淡笑意。

“想搬出去却又体贴地要让他以为不是你想搬出去,你矛盾的相当有意思。送你房子么?没问题,反正到最后就算他知道,也是‘最后知道’的一个。我可以想象他会若无其事地瞄一眼你的戒指,然后回到办公室拿烟斗发呆的样子,你呢?”

挣了挣被他扣的密紧的双手,终于还是放弃了要将他凌迟的念头,我只想阻止他说下去。“如风,有些心结打得太久、太死,是不宜去解的,终使解得开也会是血ròu模糊的一片,还不如就让它结着,时间一长也许反而会淡下去。”

“我认为时间已经够长了,而效果却与你所说的恰恰相反。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长,还需要更久,也不是不行,怕只怕他未必还可以再给你一个十五年。”

心头一紧问:“你什么意思?”

“长期的精神压抑加上繁重的公务,他的身体并不如外边给人的印象那般健朗。”他半弯的唇角映出一抹认真,“还有,你的弟弟打算玩弄一点小花样,以便使他自己不用参加大学考试,因为他孝顺地想要现在就进公司帮你父亲打理生意。”

我握手成拳塞在嘴里,咬音不清:“可是,如风,事情并不是——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那么简单。”

他将我的手拔出来,亲吻上面的齿痕:“你要告诉我吗?”

我抿紧唇一味地咬,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生怕话一处口心内的红潮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倔犟。”他轻忽一笑,“好吧,换个话题。当你可以伤害他时,是他痛还是你更痛?”

这一击来得如此迅猛,我竟是无从抵挡,又似自己那不能见光的心房被疾扯下鲜血淋漓的一块,晾晒在暴烈的炙阳下,在黏稠的血液被瞬间蒸干之后,呈现出不堪入目的百孔千疮。

双眼迷茫不清,我贴近他的胸膛。“不要逼我,求你!”

他将我推开一臂之遥,专注地看着我。

来投奔他单纯为了想喘口气,因他深切的了解,以为无须设防,可他偏是要如此对我。

他摇摇头:“闭上眼睛。”手指随后按上我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压。

我心底一酸,为这小小的体贴,几乎要涌出溢满的泪来。

我躲开他的手:“如风,我不懂你。”

“你不需要懂我。”他拿起躺椅上的无绳电话,“魏伯,拿一个玻璃瓶子来。”

管家拿来一个啤酒瓶。如风拿起瓶子往地上一击,玻璃片碎了一地,他放下我,捡起一块碎片站定,弯身往泳池挥去,玻璃片在水面连续跳跃了五次然后沉入水中。

他又捡起一块碎片,这回是递给我。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指指泳池。我于是仿照他刚才的动作挥出手中的碎片,玻璃块触水即沉。他又捡起两块递给我,我一一挥出去,前者打出一个漂儿,后者与第一块遭遇相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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