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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透(22)

杂草枯败的地上满是尖锐嶙峋的碎石子,膈得脚板生疼,鲍渤伦举步维艰,看到前方那对父女如履平地般的健步如飞,他吃力的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敌不过他们的体力,靠着一棵大树猛喘粗气。

现在他的状况是外冷内热,衣服冻成了一个硬壳,汗湿的身子裹在里面蠕动,像极了某种四条腿的爬行动物,鲍渤伦不得不承认,若是再这样无休止的走下去,他估计会累死在这片树林里。

寇德和简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两人双双停下,简接收到父亲的眼神,不甘愿的转回头来到鲍渤伦身边,看他蔫得要凋谢的花儿一样,不禁翻了个白眼,取下背包翻找了一阵,掏出两个白色的小包,说:“脱鞋。”

鲍渤伦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不过还是听话的坐下,解开鞋带,用吃奶的力气把鞋子从脚上拽下来。

简拆完包装他才看清楚那是两片卫生棉条,顿时老脸一红,“干什么你?”

简哼哼了两声,把卫生棉条塞到他鞋里,“简易好用的鞋垫,透气防水。”

“……”这种“鞋垫”让鲍渤伦彻底的无语。

“穿上吧。”简把鞋子往他脚下一丢,接着起身到旁边砍了一根稍微粗壮一点的树枝,试了试手感再递给他,“拿稳了,动作快,别拖慢了我们的脚程。”

加上柔软的“鞋垫”鲍渤伦觉得舒服多了,拐杖也很称手,他呐呐的道谢:“谢谢你。”

简根本懒得搭理他,扭头往前走,鲍渤伦苦笑,这丫头真是傲慢,两天来把他的男性尊严狠狠的踩着脚下践踏,不留任何余地。

寇德等他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孩子,打起精神,坚持一会儿。”

“嗯,我知道。”除了坚持坚持再坚持,他还能怎样?

广袤的森林似乎无边无际的延伸着,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鲍渤伦其实早已经透支,全凭意志力支撑,逼自己放空思想别去管路途到底还有多远,脑子里轮转着他那些尚未完成的研究,回忆曾经做过的几台技术尖端的大手术……

接近中午,鲍渤伦突然发现简氏父女停住了脚步,他暗喜,以为到达了目的地,于是兴冲冲的迈腿奔上来,结果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来他们走到了一个峡谷的边上,而他们显然得越过去,可重点是连接两端的只是一条在风中摇摇晃晃的钢索。

看见寇德拿出了一捆绳子,简则敲掉滚轴上的坚冰,鲍渤伦吞了吞唾液,这是Discovery的《荒野求生秘技》吗?

寇德系好绳索,转身对鲍渤伦说:“简会带你一起过去,不要担心。”

不待他开口,简一以贯之的嘲讽声音响起:“别告诉我你有恐高症啊。”

鲍渤伦诚实的说:“我没有恐高症,但是的确很怕,因为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果你选择我这样的对象来嘲笑,我不知道你能得到什么满足?”

他的话赢得了寇德赞许的目光以及简铁青的脸色,寇德说:“我喜欢讲实话的人。”

简不语,低头帮父亲检查锁扣是否扣牢,一切确认无误后,寇德退了几米然后俯冲,轮轴滚动带着他往钢索那头滑去,简见他顺利的抵达了中段,便对鲍渤伦挑了挑眉,“诚实的人过来。”

鲍渤伦沉吸一口气,紧张的走向她,简推着他旋过身,用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待会儿抓紧绳子,双腿并拢伸直与上身呈90°角,眼睛不要往下看,望天或直视前方,实在怕了就张开嘴喊出来,省得咬到舌头。”

“噢,好。”鲍渤伦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丧失了自主权,乖乖听她的吩咐。

简不及他高,摁下他说:“蹲低一点,身体不要那么僵硬跟块石头一样。”

“噢,好。”

她拉紧了绳索,让自己压在他宽阔的背上,接着两手穿过他的腋下反扣住肩膀,又道:“往后退。”

“噢,好。”

简盯着他的后脑勺,“别光会说好,你倒是走啊!”哎,真是个白痴!

鲍渤伦赶紧照办,不过忙中出错,有几次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简在他颈后猛喷气,他不自在的躲了躲,他不是故意的……

他们比寇德退得更远,因为需要的助力更多,上了一个坡度,简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下,觉得OK了,于是命令道:“脚离地,伸直!”

鲍渤伦不知是绝望还是恐惧,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简吸气,曲膝施力一蹬,他们唰的滑了出去。

小小的滚轴必须承载两个人的重量,因此发出吱吱的呻吟,鲍渤伦尽量忽略这种声音和人体悬空带来的不安全感;风在耳边狂啸,冰刀子似的刮得两腮生疼,他死死的抠抓着绳子,谨记简之前的教诲,抻着两条腿保持平衡。

豁然他发觉她的脚盘上了他的腰,尖细的下巴磕到他一边肩头……呃,这岂不是考拉背着宝宝玩空中滑索!?

“怦怦~怦怦……”她的心跳稳稳敲打后背;“呼呼~呼呼……”她的呼吸热热熨帖耳畔;“怦怦~怦怦……”他的心跳渐渐趋于一样频率;“呼呼~呼呼……”他的呼吸慢慢配合同进同出。

21-02

当他们越过峡谷再度深入森林腹地,鲍渤伦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有了新的感悟,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算什么?树林越来越阴森算什么?饥饿、寒冷、疲劳滚到一边去吧!他不是又平安渡过人生中惊心动魄的一天了吗?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见解。

一行三人一直跋涉到日薄西山,寇德才让大家休息,补充食物。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没有升火,只是吃着自备的干粮充饥,简氏父女非常安静、迅速的解决了晚餐,然后依然静悄悄的靠在树下,没一会儿他们便睡着了。

晚上的密林较于白天多了一份苍凉、空寂,月光不像阳光那样能照进来,所以夜幕降临后基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风吹动树木不时发出“嘎吱嘎吱”,单调且极具凄厉效果的声音。

温度那么低几乎滴水成冰,周围潜伏着未知的不安定因素,鲍渤伦猜不透他们怎么心无旁骛的睡得着?他一个劲的往手心里呵气,地上的湿气随着寒气源源不断的从脚底蔓延而上,他快冻僵了,急急忙忙吞下的面包梗在胃部形成了硬块,他想如果能有一杯热咖啡该多好?

之前流的汗在脸上风干,仿佛干旱过度皲裂的地表,绷得刺刺的痛,鲍渤伦伸手去摸,居然摸到一层薄薄的霜;他抖得牙齿无可抑制的上下打架,下意识瞄了瞄父女俩休憩的位子,现在他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一吃完就睡觉,原来是趁着热量最高的时候睡着,如此一来就能抵御入夜之后蚀骨的寒冷,如同冬眠的动物一样。

拉高衣领,抱紧自己,他知道他错过了时机,现在再睡那么他很有可能一睡不起,所以他咬紧牙关撑!撑得过去的!一定撑得过去的!绝对要撑过去!

鲍渤伦不断不断的腹诽、催眠自己,瞠大酸涩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眼珠子,甚至咬着舌尖就怕睡了,可是他还是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无意识状态……

子夜凌晨,鲍渤伦被人粗暴的摇醒,脑子短暂的空白后整个人猛的一震,他怎么睡着了!?

这时,头顶传来直升飞机螺旋桨隆隆的轰鸣声,扬起的旋风搅得地面腾起草屑落叶无数,简毫不温柔的扯着嗓子吼:“笨蛋,起来!”

鲍渤伦挣扎着站起来,直升飞机的探照灯闪电般在树丛间晃过来晃过去,他得以见到寇德和简都已经整装待发,他揪着背包一脚高一脚低的跟在他们后面小跑,思忖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突然加速向前冲,一边从包里抽出两根管子,用力朝树干上一敲,霎时管子冒出了红色的火光,她两手高举着挥舞。

寇德侧身抓住鲍渤伦的手肘,带着他狂奔,“跑快点!”

鲍渤伦莫名其妙的横冲直撞,要不是寇德拉着他不晓得跌倒了多少回,终于眼前一片开阔,他们赶到了一块空地上,而直升飞机业已盘旋其上,没多久抛下一副绳梯,简首先攀了上去,寇德推他一把,吼了个单音:“爬!”

瞪着在空中左右荡漾的绳梯,鲍渤伦十分悲摧的否定了自己那番可笑的“见解”,和“鹰族”的人在一起,他算个毛?!什么“苦中苦”?什么“人上人”?什么“惊心动魄”?统统见鬼去!

鲍渤伦手脚并用的爬上绳梯,堪称淡定的抬头盯着悬在上方,简那结实又赋有弹性的小PP,他苦中作乐的想,上帝待他不薄,至少生死边缘一直伴随着一个漂亮小妞,OK,他知足了……

part22

22-01

机舱门里伸出一双戴着黑皮手套的大手,鲍渤伦来不及细想就握了上去,大手的主人很有力气,轻轻松松就把他拽进了舱门,待他定睛一看拉自己的人是一个笑容可掬,露出一口齐整白牙的帅气男人,留着风雅的中长发,穿着一身跟寇德相仿的黑衣黑裤。

“嘿,兄弟,进去坐好吧。”男人往里撇了撇头,动作很潇洒。

鲍渤伦见简已经坐好,并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于是讪讪的走过去坐到了她旁边,接着那男人又把寇德拉了上来,他依然笑意盈盈,但看得出神态里多了些敬畏,“嘿,寇德,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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