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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175)

“坐好。”师烨裳挂档之前提醒汪顾。

汪顾无所谓地说没事,心想手自一体还是拨片换挡的车再猛能猛到哪儿去?可下一秒她便发现,师烨裳的手虽然还在拨片上放着,轰油门的呜呜声却已响彻云霄,师烨裳这明摆着是要高转起步……妈呀!救命!汪顾急忙将脊梁骨贴上座椅靠背,双手把住身下坐垫,两脚平行踏地,以求达到最大摩擦系数——跑车,不仅司机需要接受驾驶培训,就连乘客也有必要去上几节安全辅导课。

到底是谁前几天还嚷嚷着让她不要危险驾驶啊!!!

“师烨裳,你要玩也到试车场去玩呀!”汪顾吓得脸色苍白。

可师烨裳要是会听人话那就不是师烨裳了,汪顾心惊肉跳地听着制动鼓微弱的脱合声,车子嗡地一下蹿出六八米去,前方有停在路边的车,师烨裳眼明手快,方向盘拨转六分之一圈,汪顾瞪着眼睛看自己这侧车门与一辆小本田尾部保险杠擦身而过,两者间距离大概连三厘米也没有。“师师、师师、师烨裳!”由于师烨裳一直在加速,汪顾的脊梁便好像是被死死钉在了筒形椅背上,怎么也揭不下来。师烨裳听见汪顾叫她,一边超车一边好心情地应:“嗯?”

汪顾耳边呼地过去一辆车,呼地又过去一辆车,她紧张地抓着安全带,身体僵硬,目视前方,哆哆嗦嗦喊:“超市在反方向!”

她说这句话的本意是希望师烨裳减速调头,因为正常人听见这句话的头一个反应肯定是点刹车,如果不点刹车至少也应该松开油门,她只没想到师烨裳会突然踩住离合器,握住被特意设置在驾驶室左侧车门旁的手刹,猛地将方向盘小角度打向右侧,再大角度打向左侧,汪顾刚觉得自己要被抛出车窗外,师烨裳便拉起了手刹,车子前轮锁死,突然一个大幅度甩尾,汪顾在头晕目眩中尚未看清是怎么回事,阿斯顿马丁已经跨过单黄线开上了相反方向。

哈、哈、哈……汪顾张开嘴喘气,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贴身一件草绿色条纹的BANANA衣领被汗水浸了个通透,深棕色GIVENCHY混纺长裤上也沾了津津手汗,要放在以前,她早心疼死了,可现在她只担心师烨裳和自己的性命,什么名牌,什么奢侈……虚荣!摊上这么个全无预兆原地掉头的人,什么都是虚荣!

“师烨裳啊,咱还能打个商量啊?”呼,一个不明物体打汪顾右侧的车门边闪过,她甚至看不清那是辆什么颜色的车,“快过年了,咱不给警察叔叔添乱好不好?危险驾驶万一被拍到……”

“警察都在超市买年货呢。”师烨裳打断汪顾的话,依旧高速穿行在市内四车道马路上。

汪顾想起她是个固执到跟毛驴斗毛驴都要服输的性子,只好识相地闭了嘴,一边聚精会神地帮她看路,一边琢磨着给家里几辆车都装上限速装置。

难怪几处库房里停的都是跑车,敢情只有跑车才能让她漂得过瘾……

快到超市时,师烨裳明显放慢了车速,汪顾终于能看清车流中各式各样的标志,神经一松,不由又是一身冷汗,“以后还是让我开车吧,求你了,我给你当一辈子车夫,开车还带开门的。”

师烨裳笑,罕见地露出了六颗洁白的上牙,“不用怕,我以前和林森柏总赛车玩,她开得比我还猛。”

“所以钱经理不让她开车了不是?”汪顾忿忿不平地接话茬。话音刚落,身边突然闪过一道黑光,汪顾眯起眼睛去瞧,乖乖,年前大富豪们都把在车库里放发了霉的豪车拉出来晒太阳是怎么着?刚过去那辆明摆着是辆法拉利612啊。

这群该死的暴发户,一点儿也不知民生疾苦。啧啧啧,黑色,装什么低调,要低调你倒是车子前后加四轮的法拉利标志给卸了呀!买这么好的车干嘛?就国内这破马路你动力再强劲还能开上天去?想快不如买直升飞机!天上飞着多好,打个雷,轰一下就……汪顾短短三十年人生中,一大半时间都在仇富,兴许师烨裳消失的那段时间她还有些富人淡定的样子,可师烨裳一回来,她便好像又陷入了小职员的魔咒里,每每看见金贵的东西,总免不了先腹诽一番,等狠狠地骂过之后才想起不对劲儿来。

“说曹操曹操到。”师烨裳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法拉利抿嘴坏笑。

汪顾闻言,转头看她,不期然瞧见了印象中那个立体而生动的师烨裳——微翘的眉角,微翘的眼角,微翘的嘴角,真心的笑。她整个人似是活泛起来,不再像手术前后这么阴郁了。“什么曹操?”

“那车B城只有一辆,林森柏的,好久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和咪宝搞出什么名堂没有。”

“林小姐和钱小姐人都满好的,也满配的,”汪顾饶有兴致地八卦,反正事不关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看好她俩。”

前方是超市停车场入口,节前人多,大排长龙,眼见前边车子一动不动,师烨裳为防溜坡拉起手刹,随即挑着眉憋着笑看向汪顾,用好生感慨的语气说:“你是不知道林森柏这个人,所以才会想不通。她凡事走极端,平时蹦跶蹦跶像只小兔子,闹起脾气来又像只小狮子,你跟她好好说话,她一准跟你对着干,不噎死你不罢休,大家是怕咪宝吃苦头,所以才劝咪宝离开她的。毕竟她身价几十亿,不怕找不到合适的人,可咪宝是个死心眼儿,年纪又比她大……”入口那头开始施行双车道收费,车龙立刻扭动起来,师烨裳放车慢慢朝前溜,两手却闲闲放在膝上,不知怎么的,她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道:“咪宝有咪宝的难处,你看她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其实她心思很重……不是人人都有伯父伯母这样的好态度可以让你一往无前的。”话到尾声,师烨裳不自觉地曲着指头用指背刮了刮脸。

汪顾一向清楚汪爸爸汪妈妈是绝无仅有的,完全站在孩子的角度为孩子着想的人,她感激他们,且不带一点儿杂念。可这褒奖的话从师烨裳嘴里出来,意义似乎略有不同,隐隐有幸福感流过五脏六腑,汪顾却不敢肯定师烨裳的心情,于是她叩叩汪妈妈给师烨裳买的专属药罐,笑着仰头望向车顶,“他们更疼你呢,自从认识你,他们都不把我当宝贝看了,成天到晚交代我要体贴,要善良,不准欺负你,我妈昨天还让我晚上设个闹钟半夜三点爬起来给你盖被子,她说你面相透,皮肤薄,一看就是要踢被子的……冤不死我!”汪顾愤而扯安全带,长长一条弄出来,情不自禁地松开,绷紧,再松开,再绷紧,令人联想到皮鞭,“我每天晚上至少替你盖五次被子啊!有时候刚盖上你就踢开了,踢开不要紧,你是抓着被子往地上扯哇!扯着扯着身子就往床外倾,”她看着车顶,完全没发现师烨裳脸红,“而且吧,一碰你就醒,不碰你改拽被子呢又像在跟你拔河,一来二去也怕把你弄醒。连着被子搂住你是最好的办法,你好眠我也好眠了,可到早上我又感觉自己像不轨之徒,唉……”

“其实很热。”师烨裳脸红归脸红,该声明的异议她一点儿不含糊。

汪顾的好,确实,不是她想察觉就察觉,不想察觉就可以放到一边装看不见的。在这种好感的驱使之下,她有时试着以一种全无顾忌的眼光去看汪顾,可到头又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往往那时,她便会催眠般地想:汪顾是汪顾,张蕴兮是张蕴兮……至于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不重要。当前她看重的依然是汪顾的工作能力,仿佛这才是她在汪顾身上的最佳着眼点。

“热?好哇,今晚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你捂中暑!”有听过七八月感冒的,可还没听过腊月里中暑的。汪顾把车库管理员给的单据放进手套箱,升起车窗,两眼盯着盘旋下降的车道。等车子去到停车场,大老远就看见刚才那辆骚包的法拉利。

法拉利轰油门的声音果然比阿斯顿马丁可怕,呜呜地像只小怪兽,隔着车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汪顾想起师烨裳的话,又想起林森柏的样子,不禁摇头低叹:“物似主人型啊……”

172——章——

“林森柏,再唧唧歪歪的我就扁你!让你逛个超市给家里买年货都不肯,你爸妈生块叉烧都比生你强!”咪宝火大地推门下车,林森柏也从车里钻出来,锁上车,两手插兜,又开始站在车边恢复视力。咪宝骂归骂,心里还是在乎她的,她站在两个车位之间眨巴眼,咪宝还得替守着她不被入库旁边车位的车撞到。

大老远的来了辆车,车灯比普通车灯显得白亮,林森柏像蛾子一样趋光,看见灯亮眼睛就一直去看灯。可强光之后的黑暗更是难适应,人家车灯闪一闪,她眼前又是几阵黑,“你不知道,我家一到春节年货都恨不能往外卖,这会儿我再往家买,纯粹是找我妈拿鸡毛掸子抽我呢。”

“我说你缺心眼也马马虎虎缺一下就算了,缺得这么全面干什么?心眼儿都让你给卖了吗?”咪宝恨恨地白她一眼,可她哪儿看得到,“亲生女儿买东西回家,能跟别人送礼一个概念?你就是买根针回去,你妈也会捧着看半天的,更别说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爸妈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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