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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255)

师烨裳用力挣了两下没能挣开,只得强忍着喷薄欲出的怒火一字一顿道:“汪顾,请你听好,我再说一遍,所有保护对我来说都与监视无异,当年我在知情后拒绝了霍岂萧的保护,现在我一样要拒绝你的保护,如果你把我当成爱人,那就请你尊重我,立即将他们撤回,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李孝培曾告诉汪顾,尽量不要让师烨裳情绪激动,否则她随时都有中风的危险。汪顾看她身子抖得像风中残叶,又知道她发起脾气来是九头牛也拽不住的,倒真怕她创伤未愈又把脑血管给气爆了,赶紧掉转话头,似是服软地答:“好好好,你别生气,我撤,撤还不行吗?一点小事而已,你又何必那么光火呢?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乖啊,乖,没事了没事了,你生气我也心疼。”

汪顾边说边在师烨裳背上安慰地拍抚,心中却在想,你好歹也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倔得像头驴?不就是屁股后面多几个人么?至于的嘛。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怕我知道?

248 报复?

有些人生起气来像个闷罐子,肚子里咕嘟嘟嘟,盖子上冒着青烟,别人知道它在沸腾,却听不见大动静。相反有些人生气起来像个高压锅,肚子里什么响儿也没有,盖子上也不冒烟,就是限压阀上诸多气孔制造惊悚效果,远闻刺耳,近身烫爪。随时间延长,前者的愤怒越熬越香,后者的愤怒越煮越烂,等揭锅那一秒,前者的愤怒还是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后者的愤怒已随蒸汽而去,许有星点残渣,却难辨原本何物,于是在下一个上火阶段,前者还有生气的本钱,而后者必须加入新材料才能继续愤怒。

无需多言,师烨裳乃是前者,闹小脾气之时效果已然卓越,真亮起大火来可又是另一番景象。汪顾见识过师烨裳的火气,也知道犯了师烨裳火头的人不得好死,但她从不知道有人能把自己个儿气成那样:不说话光发抖,气管里像塞着个低频跳蛋,无论呼出呼入都是一副磕磕绊绊接续不力的样子。她给师烨裳开了瓶酒,想让她尽快镇定下来,可师烨裳盯着酒瓶的眼睛就像两个小炼炉,时不时蹦出星星钢水,几乎把酒瓶子都给看化了也不肯赏脸喝一口。

汪顾怕她真把自己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只好不歇嘴地劝。从夜里十点劝到一点,直劝得口干舌燥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却哪知师烨裳再妖孽也是个正常女人,气得急了大家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都是一样样的。颤颤声丢一句“分房”,不等汪顾回神她已抱着枕头被子去了隔临客卧,厚实的门板噗通合起,汪顾搓着手站在门口,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只得下楼守着厨房里的水表,趁她在浴室洗澡时拿着钥匙偷溜进去,哼着小曲儿铺好床,听着水声守在浴室门边,等师烨裳一开门,她便一步欺前将她死死抱住,二话不说张嘴就啃。师烨裳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大惊之下目光发直,双腿发软,火气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唯有呆愣着任汪顾动作。两人处得时间越长,对彼此身体的弱点就越了解,条件反射般地,事态又发展为一派粘了呼哧的香艳火辣。汪顾清楚师烨裳那不依不饶的德行,心念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不等上床便急不可耐地将师烨裳按在门板,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弱化师烨裳的敌对情绪,爪子摧枯拉朽直奔向下,就在师烨裳回过劲儿来准备推开她的那一瞬间,她瞅准空档,一手抬起师烨裳的左膝,一手深深挺进师烨裳的身体,随即毫不犹豫地攻城掠地,将师烨裳愤怒的火种扼杀在襁褓之中。

待得事毕,师烨裳已被激烈的生理反应折磨得气喘吁吁神情恍惚,汪顾这才轻轻拍抚着怀里那虚弱瘫软的身体吐露心声:“师烨裳,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事,那你完全可以打我骂我,我反正被你熊惯了,不在乎,你要不熊我我反而难受。可我的底线是分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分房,就这样,你死了这条心吧。再提分房,咱就都别睡了,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想这是一番多么真诚□的表白啊,换别个女人来听没准都能甜出几斤糖精,可汪顾偏遇上师烨裳个气性长的货,站都站不住了还能闭着眼给她挑不是呢,“哦……不是我死就是你活,这听起来怎么都是我死嘛,你说你安的什么心……”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可两人都没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因为第二天,六一,还是个大阴天,雷雨不歇脚,浓云滚滚来,乌压压盖得满城昏暗,五克拉圆钻般大小的大雨滴子噼里啪啦往窗户上猛拍,吵得师烨裳不自觉地从床沿翻进汪顾怀里,待得发觉,又再迷迷糊糊翻回原处。

身边有人在卖力烙饼,汪顾自然也睡不踏实,明知师烨裳那股别扭劲还没过去,她还是大着胆子把师烨裳扯回床内,八爪鱼似地用四肢将师烨裳结结实实缠一圈,搞定。

时至八点,两人都该起床上班了。师烨裳前夜光顾着生汪顾的气,没大留意自己脑袋上那颗触目惊心的青包,等她按着生生发疼像是要嘎嘣断掉一般的腰肢,站在盥洗台前洗脸刷牙时,那青包已然因化瘀不当而青出了绚丽的紫红色彩。“今天我病假,你自己走吧。”师烨裳捂着鼓包懊恼地躺回床间,团起被子蒙住脸,一副见光死的样子。汪顾瞧她这样也乐得陪她一起死,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刚换好的衣服一个蛙跳扑到师烨裳身边,躺好,四蹄再次回到蔓藤的状态,缠住师烨裳,用染着水薄唇膏的欠嘴在她耳边道:“师总,我陪你病假。”

不一会儿医院电话通知师烨裳去取查体报告,汪顾欲将功补过遂自告奋勇,师烨裳知道自己被汪顾治得死死的,汪顾要去她拦也拦不住,干脆就半闭着睡眼与汪顾挥手告别,顺便赶她去上班,“我不生你气了,你去上班吧。一切以事业为重。”而其实汪顾也不是那种没有事业心的人,她只是把师烨裳放在了事业前面,唯师烨裳马首是瞻而已。近来,她逐渐将思考重心从师烨裳身上转移到琐碎的工作当中,以集思广益为名,实则意在拉拢人心的大会小会在日程表上排得毫无空隙,眼下听师烨裳这么说她便也没有了取消会议的必要,果断应下,她又穿起衣服,拍拍屁股,装出一把鼻涕一把泪,依依不舍与君别的无赖嘴脸,得便宜卖乖地被师烨裳“赶”走了。

“汪董,您怎么才回来,”十点整,叶婕翎捧着一堆文件跟着汪顾进了办公室,“刚市场那边来了消息,说霍氏国代于九点十五分召集所有省市级代理商进行电话会议,通知与张氏处于竞争状态的大部分商品三十天之内让利三个百分点起大面积铺货促销。”

汪顾闻言一愣,嘴里含着的咖啡差点顺着唇角流下来,“知道他们后续意向吗?”

叶婕翎答:“还不清楚,市场部已经让人去盯着海关相关方面了,一有消息我会报告的。可国代这次一点儿先兆也没有就大搞促销,我怕中低端市场承受不住。刚才已经有许多二级代理打来电话,说终端对此反应敏感,很多零售商已经着手调换价签调整排位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行动仓促,能不能保障货源,要是他们一早有囤货,我们就惨了。”

在国代待了那么久,师烨裳的调货能力汪顾心知肚明,而且现在师烨裳身为总经理,在市场中的督导位置远比她这个挂名董事长要靠前。就像打仗,旅长军长远比总司令清楚战况,一旦明刀明枪地干起架来,国代堪称胜券在握。

汪顾皱着眉头走到办公桌前坐好,盯着手边的琉璃镇纸沉思片刻,突然一抬头,“把那些冲突品种一样不落,都报过来,今天的所有例会我不出席,但会议形式和内容不变,麻烦你通知岑礼杉,让她帮我跟进例会情况,你负责整理会议过程中笔头的东西,下班之前把文字总结交给我。下午三点我要跟市场部开会研究应对策略,你马上通报一下。”叶婕翎领命而走,汪顾在等报告期间望着琉璃镇纸里藏着的毛主席像章连呼保佑。

按常理,这些事情原本应由总经理徐旭处理,汪顾越权干涉,不仅有失体面,也存在扰乱企业秩序之嫌。然而徐旭还在“架空”期间,无法在明面上主持大局,一旧一新两位副总又各有难为善用的理由:旧的那位主管市场没错,可他是张氏元老。威仪八面的师烨裳走后,他又站回张家营内。汪顾手上留有他斑斑罪证,这虽令他不至落井下石,但也没有给予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理由。可整个张派欲置汪顾于死地而后快的人何止他一个?只不过都在袖手旁观坐等汪顾出糗罢了。至于那位新副总,难为善用的原因倒与派系之争无关,她是太忙了,汪顾指望她搞好后勤的,便不能指望她来插手市场的事,更何况她也不是搞市场出身的人,因为这位新副总便是早先主管人事的部门经理,岑礼杉。

张氏走的是日式企业管理模式,不若欧美企业那般看重财务主管,它的内勤副总由人事经理担当实乃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岑礼杉其人,工作能力大大的有,却一直被集团内众多平调而来的空降兵打压,多年蜗居人事主管一职,直到师烨裳上任后才一跃成为部门经理,现在要与“张派”针锋相对,说她是“汪派”亦有所偏颇,毕竟张氏内部不存在名副其实的“汪派”,眼前能够旗帜鲜明地支持汪顾的人,全是师烨裳时期遗留下的心腹骨干,叫“师派”也许更能体现这票人的核心凝聚力在哪儿,可岑礼杉对汪顾忠心耿耿,大有由一而终之势,所以称其“汪派”也不算冤枉她,更何况她是汪顾在董事局里力排众议提拔上来的第一名大员,满算得上汪顾在张氏培养的第一个心腹,于是这次汪顾宁愿亲赴沙场也不愿将她推到台前,揣着韬光养晦关门育将的心思之外,也确实怕她临阵倒戈重回师烨裳怀抱——师烨裳调货能力强,撬墙角的功夫更强,看会馆里那两块金光闪闪的墙角砖、咪宝和席之沐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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