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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279)

张氏这样的代理大头总会有不满足于当前利润的一天,跨领域发展乃是定局。且大型代理公司收购上游厂商是相当顺手的一件事,有多年合作的经验作为基础,有该厂产品销售渠道作为要挟,这绝不是一般大财东所能比拟的优势,不搞多品牌战略,简直就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资源。

可令汪顾挠头的是,师烨裳的这个“十年计划”从来没人在她面前提过,师烨裳没有,徐旭没有,就连为张氏效力多年的岑礼杉也不没有。上次收购案里虽然提过张氏要向实业靠拢,但多品牌战略与实业战略并不是一回事——嘿!她才是董事长好吧?!为什么凡事都得由一个没有决策权的监事长来转告?到底有没有人权了还?!

汪顾在情绪放松时,心里想什么全是写在脸上的,所以张蕴然很轻易便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不满。绕过茶几,走到她身后,张蕴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这个计划暂时还属于公务机密,师烨裳交代要等初期资金储备完成才告诉你。也正是因为今年你干得很不错,资金已经满仓,我们才能够把这个案子提上日程。可在几个基础收购项目没谈下来之前,我们还是不能对内或对外公布这项计划的,否则很容易被对手趁机哄价,从而大大提高收购成本。”

张蕴然转身靠坐到汪顾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袖起手,看向距离地面百米之遥的玻璃幕墙,“至于竞争,我们并不单单把目光放在快速消费品上,耐用消费品才是我们的主战场,除了汽车电器我们不碰之外,杯碗勺碟,简易家具,床品布艺,办公器材,都是张氏接下来的目标元素。而这些,因为单一品牌推广成本高,推广难度大,所以就我们而言,国内暂时没有可谓‘强大’的竞争对手,于是竞争的事,你且放下吧。专心想想怎样筛选出合适的开荒牛。你要有什么新意向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商量,当然,你要不想商量也行,一句话说到底,你才是董事长。”

269 传子传孙

师烨裳这一日的午餐会,与会者只有两人,一个是她,一个就是瘸了腿的林森柏。就像林森柏觉得师烨裳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样,师烨裳也知道林森柏没事是不会约她吃午饭的,而且午餐地点被订在林森柏的办公室里,这就说明肯定有公事要谈,因为办公室里有大量的公文与资料,更方便于随时查阅反馈。

自二十日那天分开,两人有一个多礼拜没见面了。期间林森柏很忙,公司温泉家,三点一线,每天下午下了班就被咪宝接到郊外的一间温泉山庄去泡着,不把皮泡皱了就不准出来。林森柏晓得咪宝是为了她的腿好,于是天天毫无怨言地把自己当鸡蛋煮,煮时还得祈祷煮出来还是溏心的。端竹也因为担心她和咪宝而一直留在林森柏家,每天给她们做做饭,扫扫屋,修修花,喂喂龟……嗯,林森柏热爱的三口之家又回来了。

“终于查到了,不光政治,光商业背景就来头不小。”林森柏从抽屉里取出一摞资料,其中一部分又白又厚的是打印纸,其余均是牛粪蛋草纸一样枯黄发灰的古旧报刊杂志用纸。“喏,自己看。我昨天半夜收到的,到刚才才全部看完。”

自从与咪宝在一起后,林森柏已经很少那么熬夜拼命了,但师宇翰的事她必须上心,因为对林森柏来说,师宇翰即便算不上一个有知遇之恩的恩人,也多少是一个领她入门的导师。没有师宇翰就没有她林森柏的今天,所以她断断没理由看着师宇翰被捕入狱。更何况这件事若由莫茗梓而起,那便等于是由她而起,师宇翰如今被祸害也有她的责任,她理应竭尽全力摆平这件事情。

师烨裳接过资料,五分钟看完前三页,随即起身走到林森柏办公桌前,将资料放在传真机上复印,“时间紧迫,你就说说你都看见啥了吧。明天就开庭了,事情还是没有转机。他们很可能在即将开庭时提出条件,如果谈不下来就联络证人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一旦联络不到证人就立刻揭发我们对证人非法拘禁,公安已经找到了打人的保安,情况对我爸很不利,他要不肯顶罪,下面的事可够我们喝一壶的。”

林森柏也知道事态紧急,立刻打开投影仪,拿起激光二极管射灯,指向一张手绘的简易关系图,“丰合的上游是一家北京的房开公司,这家房开公司是由一家进出口公司控股,这家公司上溯三年,是一家运输公司,而这家运输公司是由一家八十年代中期成立的贸易公司投资成立的。你看,”红色的光点从底端一路往上,掠过其中枝枝蔓蔓,直抵金字塔的上端,“知道怎么回事了吧?八十年代末期这家公司就市值上亿了,那是什么概念?哼,在当时那环境,它比咱要富多了。”林森柏把光点在一个标着“丰鹏”字样的方框外绕了两圈,“它跟你爸还不一样,你爸是倒买倒卖投机倒把,人家卖的可是搞建设需要的东西,人家还接外贸订单,促进环球经济发展。你再看看这幅,”林森柏用遥控器切换了画面,一副更复杂的手绘图出现在师烨裳面前,师烨裳想看清楚上面芝麻绿豆大的数据,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靠,不料她还没跨出一整步,林森柏就开始拍着桌子嚷嚷,“遮住啦遮住啦!瞧你那美丽的大头!”

师烨裳只好后退,随手抓起茶几上林森柏的储备粮——橡皮糖,一颗一颗往嘴里丢,“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又是什么公司的家谱以及最上面那家是什么背景的就行,我看你这笔鸡爪狗刨的臭字,头晕。”

其实林森柏也不想开着投影仪装教授,只是她觉得自己画了半天又扫了半天图,没个人来欣赏实在可惜了点儿,可这种东西又是顶级机密文件不能被别人看见,于是师烨裳想不想的也得给她当观众,她才不干那孤芳自赏的事儿呢,“看着看着,别就光知道吃,我这图画得多好啊,乱是乱一点,但关系清楚啊,两张图中部分内容还有交叉关系呢,一会儿并起来你就知道了。”

师烨裳低下头,捏捏眼角,再捏捏鼻梁,振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视死如归般道:“来吧。”

“这是莫茗梓的丈夫阮窦孚的关系树。阮窦孚拥有丰合近半股份,零六年底从丰合董事长的位置上撤下,专心筹备另一家子公司。他的情况更复杂,但是没有莫茗梓那么明确,很多东西都还埋在地里,得靠资料猜,不过基本脉络算是理出来了,就是这,他早先是丰合上游这家房开公司的董事,虽然不是董事长,但却是仅次于莫茗梓的大头,关系从这里开始分叉,他是在与莫茗梓结婚之后进入这家房开公司的,所以基本上可以判定这家房开公司是份嫁妆。”林森柏将光点向图外引了引,随即回到图画中央,“阮窦孚在与莫茗梓结婚之前是一个大建筑商,而他父亲早先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老板,这家进出口公司主要对外出口纺织品,经营内容很广,几乎是布就没有它不做的,然而它的上游很古怪,它走的不是小工厂路线,而是专门接当年那些国营纺织厂的样板货。后来他父亲转了做投资,名义是房开公司,其实是纯投资,甭管什么狗屁,只要是跟政府合作开发的保准赚钱的就跑不了有他一脚,什么机场建设,什么游览区建设,什么新旧区开发,算起来,他可是咱们这行的老行尊了,而且瞧人家那狠劲儿,肥水一点不往外流,转头钱就到自己儿子的口袋里了。”

师烨裳点点头,放下橡皮糖的袋子端起茶杯,“让我看看交叉。”林森柏将画面一换,两幅图平齐并到一起,只见图中关系竟像是蜘蛛网一样森罗密布,连师烨裳都不禁要为林森柏的苦心和智慧连连叫好,“很艺术,等事情过了,拿去展览吧。”

“这不是最奇妙的,也不是最有用的,等我在顶上加一道你就知道世界真奇妙了。”林森柏臭屁地拿起一张纸,在一横排上簌簌几笔写下个几个名字,将有字之处撕成纸条,抽出被镇纸压着的两张图画,将它们摆到投影摄像头下,“你看,顶上这两家公司是在国内的吧?但其实它们的主战场都不在国内。零零年前后,它们已经分别在台北和新加坡注册了公司,不是子公司,是新公司,随即借壳上市,这下咱也不能说人家是H股,S股,还是啥啥股了,人家直接不在国内注册了,当然,他们的国籍也很奇妙,这个咱先吃饭再说。”林森柏捂着肚子盖翻摄像头下的三张纸,打电话让苏喻卿将午饭送进来。

师烨裳含着橡皮糖咬住茶杯,看着空空如也的一面白墙,视线笔直,缓慢点头,“为了保护资产,多拐几个弯也是值得的……哪个是主体?”林森柏书空一个TW,朝师烨裳使了个眼色,嘴唇夸张作出“安全”口型的同时,苏喻卿敲响房门,不一会儿,尾随苏喻卿而入的几个人便将大大小小各色菜品摆上了沙发前的大理石茶几。

“谢谢,你们可以走了。小苏,麻烦你替我把门反锁上。”林森柏像是生怕劳动成果飞掉似地将双手撑在身后的摄像背板上,手掌放松地压着那三张已经被反盖的图画,直到所有旁人撤出门外,苏喻卿咣当落锁的声音响起后她才将它们放进传真机的入纸槽,复印完毕后她又细心地重启了传真机,以便清除缓存中的资料,“这个也给你一份,刚画完,都来不及在家里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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