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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293)

马律箩听得这敌意颇深的话,眉毛一皱,拉展裙子站起来,慢慢走到林森柏身前,清清嗓子,终于是开腔了,“林小姐。”

她长得矮墩墩,大概一米五五也没有,必须仰脸去林森柏。林森柏拍胸怕怕,样子像是见着霸王龙,牵着咪宝后退一步,“咕嘟”就咽了口唾沫。

马律箩紧追不放,林森柏退,她就进。

最后还是咪宝最了解林森柏,“啪”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低声吼她,“正经点儿。”林森柏这才收住腿,挠头想了想,随即单手叉腰,讪笑着摆出个二流子的造型,摸着下巴弓腰前倾,仿佛意欲调戏马律箩般问:“马小姐有何贵干?”

“林小姐,你何苦与莫茗梓针锋相对呢?如果我们当了朋友,B城这块蛋糕大家一起分,除此之外,全国无论哪儿的地产生意你都可以参一脚,到时赚得钵满盆盈,无论什么损失都补回来了。”

马律箩仰头说得正经,但眼里没几分威胁,说话时视线四处游移,摆明是一副欺上瞒下曲意逢迎的样子,这回,非但师烨裳一人觉得她有古怪,就连林森柏都看出了她不是一般的军师——这八成是个陪太子读书的直隶军师。

每个不成器的太子背后总有一个老皇帝钦点出来陪太子读书、保太子大驾、为太子出谋,顺便打太子小报告的军师。在林森柏的概念中,马律箩就是这号人。

“钱我不在乎,没了可以再赚。情我也不在乎,好女人满大街跑。”林森柏盯着马律箩的鼻梁,悄悄用背在身后的手勾了勾咪宝的手指,“可我在乎自由,不是你说合就合,说分就分的。我的态度很明确,要么咱好聚好散,再见还是朋友;要么咱针尖对麦芒地干一仗,生死各听天命。总之让我当小三,受包养,窗都没有,别说门。”

“年轻人做事要考虑后果。”马律箩在说话间,视线从林森柏的下巴移到嘴唇,再从嘴唇移到鼻子,然后是两只耳朵,几乎每吐一个字她的眼睛就要跟着挪移几十度,简直心不在焉到了一定地步。

林森柏不晓得她是本身习惯如此,还是想要暗示什么,一时之间那些就在嘴边的应答之语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活活要把个嘴快的家雀儿给憋死。

282 入局

一个人处事,受环境地域经历的影响,无论多么刻意地变换风格,也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生意人的眼睛生来就是为了发现这些蛛丝马迹,进而利用这种潜在规律,见缝插针,从中牟利。于是可想而知,生意人在生意场上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唱双簧的对手——双簧,两人,不能多,多了就会产生羊群效应,与一人处事类同,甚至更容易猜测。

倘若那唱双簧的乃是两个目标相左,利益相斥,行为相悖的人,其内部博弈所产生的可能后果,便远要比任何一种智慧体或智慧综合体丰富得多得多,到最后,他们所得出的结论很可能会发散到连他们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地方,别人,就更不要妄图猜知一二了。

着眼当前,莫马显见是在唱双簧,也许无意而为之,但效果一样。林森柏和师烨裳都是在商场中混迹多年的老油条,遇上莫马这双,她们只有一筹莫展的份:林森柏挠头看向师烨裳,师烨裳闭眼抬眉,看见装没看见。两人一时默契地各自歪撇起嘴来。这可把莫茗梓那颗三十四岁高龄的老春心给激荡坏了,“骡子——”她拖着长音,像在唤一只不听话的大走兽。马律箩抬头,颇为无奈地对着天花板眨眨眼,转身慢步挪回她身边。

林森柏抓住片刻宁静扭头与咪宝咬耳朵,“我都说她火星来的吧,你还不信。”

咪宝耸耸肩,这就算同意了,“那还不跑?”

“你以为我不想跑啊?关键是师烨裳要探底子,难道咱丢下她跑?”林森柏摇摇头,口气无奈。

“她一直坐在那儿听你们说话?”咪宝溜了眼正在与汪顾甜蜜蜜的师烨裳,“样子也不像啊。”

林森柏哼哼冷笑,边笑边打量咪宝身后那一片镶满各色宝石的装饰墙,“她就那样,脑袋后面长眼睛,其实还不知道在跟汪顾胡咧咧啥呢。”

事实证明,林森柏还是很了解师烨裳的。师烨裳这会儿真对汪顾柔情蜜意暧昧迷离缠绵悱恻地无声背着《离骚》呢,都背到“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了。亏得是汪顾定力好,兜得住,她背得想不起词来的时候,还能给她当个提词器,若换常人来,非笑场笑得背过气去不可。

“师烨裳,林董和郝董带了上百人在外面,把人家场子都给清了,她们怎么也不生气?”汪顾挑了个能被莫茗梓清楚看见的角度,脖子一伸一伸的,作势要去咬师烨裳的耳朵,师烨裳笑着躲避,她穷追不舍,“再说,这场面也实在太诡异了吧?谈判不像谈判,聚会不像聚会,剑拔弩张两句就又消停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对决场面?”她终于吻上师烨裳的耳廓,却非常克制地点到即止,不过就外人看,这俩就是马上滚成一堆也不奇怪了,甚至还会被少部分性急的围观群众批评为:前戏忒长,情节拖沓。“嗯……你怎么不用香水也香喷喷的。”

对于汪顾举一反三的悟性,师烨裳从不心存怀疑。小白领很有眼力劲儿,更难得是她不会自作聪明地妄图用常规思维去理解当前局面。因为当前局面已然不能单凭严谨缜密的逻辑判断去推得结论,所以任你再聪明的人也必须潜下心来仔细观察,就算要暂时牺牲色相出租自由也在所不惜。林森柏郝君裔自是深谙此道的个中好手,但她们一个是靠钱权交易起家,一个更有着非同寻常的家学渊源,与汪顾不可同日而语。在此般难以言喻的高压之下,只有系统企管经验的汪顾仍可以处变不惊,并敏锐地察觉到莫茗梓与马律箩的异常之处,若一定要说这不是天赋,恐怕张蕴兮在天有灵也会降下两个大雷来……师烨裳心想: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马律箩,无论从什么角度,我都毫无保留地同情着你。

“外面的客人要是重要,莫茗梓也就不会脱场跑来跟我们耍花枪了。”放心地把下巴倚在汪顾肩上,师烨裳舒服地叹了口气。听见外场守着林森柏和郝君裔的人,她心里不由轻松许多,只要汪顾的安全有保障,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还有,她们不是不生气,而是没有生气的必要。现在我们人比她们多,她们的怒气不能成为借题发挥的理由,那还生它干嘛?生出来就要养的……”没头没尾地答到这儿,师烨裳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拍拍汪顾的背,她状似依依不舍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走,咱过去跟郝君裔聊聊。恐怕只有她能查到莫茗梓是什么来头的牛人了。”

虽然有些人的底细,就算被你摸得通通透透也是于事无补,但至少能让你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明哲保身,不要白费心机负隅顽抗,更不要碰了人家那根又红又专的底线,否则到时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无声无息地就举家“移民”了。

坐在茶几上的两位还在专心致志地窃窃私语,师烨裳抬手与她们打了个招呼,莫茗梓偷空回礼,闲适之余,她似乎并不介意“客人们”扎堆聚首。当然,这对“客人们”来说,决计不是什么好象征——只有少数有着绝对控制感的人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放任对手,那心情,也许就像人看蚂蚁。围起来是因为好玩,放了也是因为好玩。

眼下且不说莫茗梓智商几何,马律箩又智商几何,师烨裳是确确实实地从这个“如意”中感觉到了压力,低声唤来林森柏,四人神情各异地走到距茶几三丈开外,落地窗前摆着的两把仰椅边。郝君裔和端竹正躺在上面晒太阳,见她们来了,端竹立即乖巧地起身让座。四人都没老到两步一歇的地步,于是就都没有坐。

“师烨裳,你试探够了咱就走吧,”林森柏把爪子伸进咪宝的裙兜里,摸索半天,总算掏出一小盒橡皮糖,含着幸福的微笑打开,她边说边往嘴里丢小熊小狗小兔子,“虽说她不能真把咱困在这儿,可她们的目的肯定还是不让咱在明天开市之后有动作啊。今晚你俩要不就在我那儿睡吧,安全一些。”呜吗呜吗,鼓起腮帮子,用力嚼。

师烨裳一手扶着汪顾的肩膀,斜倚在汪顾身侧,她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随即便从胸中换出了一口颇为无奈的长气,“我至少要看出马律箩的思维是否与莫茗梓一样不正常才能走,如果她是心狠手辣不管不顾的那一号,我怕咱俩今后无论去哪儿身边都得带保镖了。”她低下脸,发现郝君裔早已四敞八开地睡着了,于是只好又抬起头来向端竹询问道:“端竹,郝君裔有没有对你说过莫茗梓的底细?”

“师小姐,请稍微等一下,我这就把她叫起来。”端竹见师烨裳可能有话要对郝君裔说,躬身,高高扬手,轻轻落下,一个巴掌带着点儿沉闷的咚声被拍响在郝君裔肚子上,“郝君裔,你今早睡到十二点才起来的,再睡下去就成猪了!”师烨裳不由就惭愧地抿了抿唇。汪顾见状,赶紧安慰性地在她后腰上捶捶,一边捶一边口气笃定地低声哄:“没事儿,你昨天睡得晚,咱跟她不算一类,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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