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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316)

和很多人一样,何宗蘅并不十分清楚咪宝底细,她更没认为林森柏是在认真地警告她。作为林森柏的亲小姨,她自认有必要再努力一把将林森柏劝正道上来。最后一次努力。如果仍然无效,她也就只好由着林森柏心愿,掉转枪头去规劝林森柏她老娘了。

日前,她的二姐,也就是林森柏的妈妈为了让她坚定革命路线,特意找她吃了顿饭。她吧,一根肠子通到底,很轻易地就又摇摆了立场。好在是咪宝审时度势,一条提前编好的短信群发到特定群组,要债的人再次风驰电掣地杀上门来。咪宝按照早商量好的套路,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三言两语就把百来号人打发滚蛋,还顺便让个看起来极度凶残的刀疤脸帮她去往小区门口的水果档,买回三根香甜多汁的烤甘蔗……

这次虚惊终于令何宗蘅明白了一件事:林森柏和咪宝的关系,并非如她之前想象的那样,不是咪宝占了林森柏便宜,而是林森柏占了咪宝便宜——那群凶神恶煞一出现,林森柏就滋溜一声躲咪宝背后拍胸喊怕怕去了!

此外,本月中旬的一天,咪宝下班回家,在门口换完鞋后便从手袋里掏出厚厚一摞,约有八九万的现钞,仿佛习惯成自然地搁到鞋柜顶端,别的什么也没交代,笑着跟她打完招呼就像往常一样进了厨房准备晚饭。她坐在客厅里盯着那堆钱,左思右想好半天,直到林森柏也下班回来,她才偷偷把林森柏拽到鞋柜前,询问林森柏这堆钱的来历和作用。

“她哪儿来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她想说,该不会是卖身得来的吧?可她怕林森柏不高兴,只得把后半句硬生生地憋在喉咙里。哪里晓得林森柏看都不看那堆钱,仅抬眼瞟了瞟楼梯间旁的日历便满不在乎地答道:“今天十五号,她发工资。发工资当然得拿回来贴补家用,要不你以为攻君是那么好当的?您要有空的话帮我点点,八万六,少一分钱我都饶不了她。哼,私设小金库的下场就是把书房里那几块废主板再给我一一跪断!”

提起废主板,再听见个“再”字,何宗蘅突然想到杂物间里丢着两块从中间不规则开裂的电路板,两块都没带CPU,如今一想,很明显,那是为了让老款CPU插槽里的密针全暴露出来才被故意拔掉的……

做完足疗推完背,林森柏带着因残酷回忆而略显悲伤的何宗蘅去吃午饭。饭间咪宝打来电话问要不要给她俩带饭回家,林森柏莫名火大地冲电话喊:“吃你个头!都几点了才问我吃没吃饭!等你你带饭回来我俩都饿死了!滚、蛋!”

何宗蘅一瞧林森柏这磨拳嚯嚯似要上房揭瓦的架势手中不由就替咪宝捏了把冷汗。她可是清楚林森柏的脾气。之-梦-整-理,林森柏从小不闹就不闹,一闹就上吊——逼得别人上吊。为了给电话那边的咪宝解围,她急忙拉住林森柏的手,让林森柏把电话给她,“阿乖乖,我来跟小筠说,你吃你的饭。啊,听话。喂,小筠啊,诶,是我。对对,我们吃饭呢,啊?你不用赶回来,真不用,我们都快吃完了,你别理阿乖,她今天硬被我拽出门,捱到现在才吃东西,从刚才就一直在发脾气,不关你事的,放宽心,好好陪家里人,姨姨看着她,一会儿就拖她回家睡觉去。”两人又叽里呱啦说了许多亲切的话,林森柏刨光碗里的饭时,何宗蘅终于收线。

“唉,你说你,死乞白赖的要跟人家在一起,在一起又不好好对人家,一会儿让人跪电路板,一会儿又把人臭骂一顿,人家是女孩子,哪儿受得了你这么折腾。”何宗蘅把手机还给林森柏,低声埋怨道。

林森柏拿起另一碗饭,持续地往嘴里扒拉,不说话。不敢说话。唯恐喷饭。

305 养猪

话说师烨裳这个人,价值观很成问题,人生观也不甚高妙,感情观更几乎没有,堪称三观不正。但她到底还是师宇翰的种,心清如水一根筋,信誉倒是很不容置疑的,出尔反尔的事跟她基本无关,食言而肥的经历更是严重缺乏——看她身材就知道,于是乎,汪顾这个近距离高保真欣赏过她身材的人,在得到她的郑重承诺之后,一朵怒放的心花又长回了宽敞的肚子里,不再在狭小的嗓子眼里打着转转受憋屈了。

“我要奋进!”汪顾第无数次在心中鸣誓,“收拾好张家让师烨裳给我当阔太太来!”苦孩子的愿望就是这般朴实,当富翁都是为了为人民服务。可收拾好张家谈何容易,汪顾觉得,光是一个张蕴然就够她头疼的了。谁知师烨裳听完她的忧虑,立刻给张蕴然打了个电话,让张蕴然找个时间陪汪顾来个“张家老宅一日游”,叫汪顾尝尝“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滋味。“去看看吧。到时场面撑得大一些,否则会有不认识你的人把你当服务员使唤的。”师烨裳如此交代,交代完又迫不得已地张开嘴,接受汪顾喂来的满满一勺子奶油蛋糕——近日来,汪顾对她的体重十分介怀,三餐之外,一有机会就会给她加餐,看局势,汪顾是打算贯彻那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古训,把她当马喂了。

十月二十一日,星期天,晚九点二十七分,结束晚饭三小时后,师烨裳正坐在卧房的书桌前看资料,汪顾突然踢门而入,手上捧着一口蔚为壮观的大砂锅,砂锅边缘散着热气,盖子还用崭新的毛巾覆盖着防止漏气散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唯独师烨裳个不识货的观之无感,甚至还在汪顾走近的过程中捂着嘴巴打了个贤良淑德的饱嗝。

“师烨裳,吃宵夜了。”汪顾把砂锅放到书桌旁的茶几上,毫不费力地将师烨裳硬搀起来拖到茶几边坐好,转瞬又变戏法似地从砂锅旁摸出两双竹筷,两把瓷勺,自己在师烨裳对面坐定,神情严肃地命令道:“把这吃掉,咱啥都好商量。要是不吃,哼哼,今晚你就哪儿也别想去了!”她故意做出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意欲制造白色恐怖以迫使师烨裳乖乖就范。

可师烨裳又不是老鼠,她食量大归大,食域宽归宽,却哪儿架得住这一天六七顿的填塞?更何况汪妈妈在事发次日,痛心疾首地揪着襟口布料听完汪顾火烧火燎的汇报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当即就如青春少艾那般活泼地跨上单车,直奔五百米外的菜市场而去。自那时候起,师烨裳顿顿享受的都是举重运动员升级增重时的伙食待遇,蛋白质与精淀粉一比二,燕窝当成鸡汤喝,鸡汤当成白水喝,有时她腻味得想喝杯浓茶,可茶到口中才发现,啧啧,是加了糖的,加了一大堆糖的。

“可我也没想去哪儿啊……”师烨裳委屈地接过汪顾递来的餐具,暗暗感受着肚子里那些刚消化了六七成的晚饭,“呃——又是生姜猪手?我能不能不吃?晚饭吃得很饱,再吃下去要吐的。”生姜猪手煲鸡蛋,滋补好物,下奶圣品。无奈是师烨裳想怀都难,更不用考虑下奶的事,时下就对着这锅本星期第三次出现的圣品发起了大愁。

汪顾放下盖子,倒也晓得最近自己做得有些急功近利。一味地对师烨裳实施天然催肥对师烨裳的健康可能产生不良影响。可是该怎么说呢?她现在纯粹一股土老财养了瘦孩子的心情,别的全都顾不上了,只求孩子能多吃几口饭,稍微长得结实一点——咱又不是没有钱!

“你能吃几口就吃几口,一会儿我跟妈说,明天给你换个清淡点的。”说完,她仍是自作主张地戳开半截肘子,将一块皮肉相连的精华摆进勺里,再合上半个金黄香脆的炸鸡蛋,笑嘻嘻地又哄,“来,张嘴。这回我可不会傻乎乎的上你当了,想起那瓮冬虫夏草粥我就反胃。”

这一砂锅东西是汪妈妈苦苦守了一下午小煤炉方才熬出的杰作,若非如此,师烨裳必然哼一声就把头撇开了,绝不可能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先咽一口唾沫,再张开嘴,任由汪顾把那勺胶原蛋白与动物脂肪的混合物喂进自己嘴里,虽然味道很是不错。

就在师烨裳咀嚼的过程中,汪顾已经做好了第二口的准备,师烨裳一吞咽,她便又把勺子喂到师烨裳嘴边……吃完第六口,师烨裳摇头喊饱,汪顾好脾气地赔笑,前倾身子探到师烨裳面前,“乖,再吃一口,就一口,我也怕你吐。”师烨裳刚按捺下呕感,看汪顾小动物一样天真无邪的眼神,不由心软就范。而汪顾也算有信用,坐等师烨裳吞完,她二话不说,收起碗筷就走。一顿宵夜吃完,师烨裳手里的碗筷也没沾到半点油水。

师烨裳目送她出门,匆匆从衣柜里拿出睡衣,以洗澡为名奔入浴室,毫不费力地在趴在马桶上将胃里食物吐了个精光。事后,为免留下蛛丝马迹,她往马桶里挤了小半瓶威猛先生,又反复冲刷多遍,直到马桶里干净得快连细菌也无法生存下去,她才气喘吁吁地收手,虚弱如女鬼一般攀着盥洗台壁慢慢爬起来,掬一捧水漱干净自己嘴里的油腥气息,失神地望着镜中的人,良久发呆。

半晌,汪顾从厨房折回,见卧室无人便猜到师烨裳可能在洗澡。然而她侧耳倾听,闻得浴室中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一颗习惯性忧虑的脑袋瓜子立刻转入胡思乱想模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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