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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325)

“那边今晚清场了,按理除了巡逻的保安谁也不会过去。怎么?你看见怪兽了?”汪顾打趣,却不料酒店安保科的主管挂着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从大堂里疾奔下来,低低声在她耳边通报道:“汪董,不好了,我们从监视器里看到球场那边有个男人裸奔。身上还写着字,不知是不是抗议年会召开,看不清。”

汪顾瞄了端竹一眼,点点头,语气依旧端得四平八稳,“不管怎样,先拿条毛毯给他裹上再说,别让媒体——”她的话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媒体众人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刚还嘁哩喀喳响个不停的快门声这会儿尽数消停。之前围在红地毯两侧的记者拔腿就跑,不足十秒,主会场这块已经门可罗雀。汪顾的视线跟随闪光灯踪迹不停向远处延伸,不多时果然在球场练习区深处发现一个渺小的黄色身影。

安保科主管通过对讲机询问那边的状况,只听一个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模糊喊到:“男性、一米八左右、他说他不是裸奔,并向我们求援,此外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事已至此,安保主管紧张的可不是这人长什么样子,“他身上是不是写字了?写了什么?”

“是写字了!写的是‘热烈庆祝B城企业家协会年会顺利召开’,感叹号,‘本人陈兴国谨以此方式表达内心的喜悦’感叹号!用红油漆写的!”

汪顾松下一口气,随即开始莫名其妙地挠头:到底是哪个促狭鬼这么整人啊?比师烨裳还可怕……

312 借刀杀人

慈善晚宴间的种种小事掠过不提,反正这种宴会无疑就是为一群无品奸商提供一个顺理成章的斗富场合以方便他们将手里花不出去的钱捐献给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从心理角度降低他们的罪恶感,从宗教角度减轻他们的业障,再从社会角度成全他们的责任罢了,真没什么好说的,与其说这个,咱不如图个热闹,表一表三个醉鬼:汪顾、咪宝和郝君裔。不过在表这三人的糗事之前,得先说说她们到底是怎么喝醉的。

按照顺序,先讲汪顾。话说这摆酒设宴,主人家醉倒可是再正常没有的事了。就算客人仁慈知礼,每人只敬三钱小酒,到了汪顾那儿,积少成多,汇流成河,少不了就是三五斤的量。放到常人堆里,汪顾的酒量是很可观的,三斤五斤杂七杂八的酒混着来,她也不至于醉成今晚这副德行,简直就连来敬酒的人都看不清是谁了。所以她要死成个大字型,必定是席间有人按着她一通狂灌了。

料想,有师烨裳在旁,又有汪家二老在场,正经人都不会去踩汪顾这颗地雷。但世间就有那号一上酒桌就没正型的货,不少,还蛇鼠一窝地凑成对了——文旧颜和霍岂萧。这俩跟师烨裳和汪顾素来“有隙”,新仇旧恨加一块儿,假公济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合伙灌汪顾的事儿那是干得相当顺手。汪家二老通情达理,知道这是公私并济的事,他们没立场阻拦,倘若硬是拦了,就难免会让汪顾下不来台,于是干脆含笑袖手。而师烨裳倒是想拦,也有立场拦,却无奈她与霍岂萧的酒量仅在伯仲之间,且霍岂萧不是凡人,喝得再多,滚去厕所清清胃袋就又咸鱼翻生了,文旧颜不心疼她,她也不心疼自己,就独独把个心疼师烨裳的汪顾逼上梁山。为防霍岂萧再对师烨裳意图不轨,汪顾堪称来酒不拒,咕嘟咕嘟,灌得让人只想放声歌唱:水牛,水牛,先出犄角后出……

“汪顾,国代培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一谈恋爱就把国代丢脑后去了,我不能白白给你当个垫脚砖。今天的酒,你喝好了我们一笑泯千愁,你喝不好,我们就给师总穿小鞋。”文旧颜摇晃着手里那只冰比酒多的杯子,激出一片丁零脆响。因她本就是个狠绝的性子,外加此刻脸上爱笑不笑的,便更显出冷水煮青蛙般的威胁来,“对了,听说你总侵占师烨裳的工作时间,这笔帐又怎么算吧?还有,你身为张氏主席,却老跑我们霍氏来睡午觉。机密之类的暂且不提,你看住宿费怎么办?”

一顿饭,汪顾除了喝酒,就听文旧颜跟她算账来着。大到代理市场份额,小到师烨裳办公室里的面巾纸,文旧颜信手拈来,却是滴水不漏,汪顾对文旧颜的敬畏早已定势思维,现在又有借人东风用人兵的把柄被人攥着,她,已经有必死的觉悟了。举杯,苦笑,汪顾左手捂住头顶,“文小姐,您说这酒该怎么喝,我一定喝到底。”然后,她果真就喝到了底,喝得差点儿睡床底。

说完汪顾,换说咪宝和郝君裔。嗯,她俩得放一起说,因为她俩是被同一个人给灌的。之-梦-整-理

出于排位惯例,四大地产商本是一桌。但师烨裳和文旧颜因兼有流通业界公职,为照顾主办方利益,公关公司拿出了入场按行业走,入席按职业坐的安排表。汪顾一看师烨裳跟自己排一块儿去了,自然乐得应允,这就使得百文地产实质缺席。三个财大气粗的当家主事根本不屑与百文派来撑桌角的常务总经理交流,四缺一,麻将都打不成,更别说好好吃饭,特别是师宇翰,因为无辣不欢而桌上又罕有辣菜,他便只能朝杯中赖茅发威。

在师宇翰面前,林森柏再张狂也要低下头来自认晚辈,一则她发家致富靠的就是这位英武雄壮的老爷子,二则随年纪增加,她渐渐觉出了自己当年的不是,三则她确实是晚辈不假,毕竟她现在认的是跟师烨裳一辈,而不是跟师宇翰一辈,她叫师宇翰伯父都算她无礼了,她该叫“干爹”,或者叫“前岳父”,谁让她早先年少无知,把人家宝贝女儿给上了呢?

“师伯伯,我祝你身体健康,万事胜意!以前多有对不住的地方,您大人大量,海涵。”林森柏一入席就带了个坏头,菜还没上桌她就捧杯起立,毕恭毕敬得很像那么回事,“我小,先干为敬。”咣咣咣,一席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已径自喝干三只三钱杯,愁得咪宝直在桌面下拿鞋尖踢她。

师宇翰其实老早就对林森柏的事情想开了,而且林森柏在金狮的那段时间大大充盈了金狮的资本,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底气去怨恨林森柏。这两年林森柏成熟了,甚至学会了敬老,眼看当年的毛头娃娃们一个个长大,纷纷凭借自身力量挑起重梁,他心里别的没有,就剩下高兴了。杯子一推,他也站起来,握着酒瓶与林森柏隔桌相对道:“小林,过去的事都不要说了,伯伯祝你宏图大展,百尺竿头,”说到这儿,师宇翰抿起双唇,腆起肚子,算是做了一番要打官腔的预告,“不过身体也要注意。听说你夏天时候进了医院?我听贝贝说是肺炎?这样不行的……”他叮嘱好一长串之后举瓶就喝,所以没怎么听见背后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师烨裳,乳名“贝贝”。可她好生别扭,自十二岁后就不准家人叫她乳名,害师宇翰也要改口叫她“小裳”。这些,林森柏由于与师宇翰走得近,自然是知道的。可怜汪顾却不晓得。她与师宇翰背对而坐,相距不过半米,师宇翰说话中气十足,她听得毫不费力。闷声不响地理解了半天,她终于想通“岳父”口中的“贝贝”所谓何人,顿时一口洋酒没兜住,全呛鼻子里去了。

满脸睡意的郝君裔坐在师宇翰左手侧,此时拧过头去就见师烨裳一手撑桌扶额,一手还要替汪顾拍背的丧气样子,她觉得有趣,眉眼中浮起几分略带恍惚的精神,举杯,她也掏出身为晚辈的自觉,向师宇翰连敬三杯,其实端的是个灌醉师宇翰以便挖掘更多趣闻的心思,“师董,不如今天我们就敞开了喝吧,反正也不谈生意,浮生偷得半日闲,大家乐一乐。”

“好啊!”师宇翰正愁没人陪他喝酒,此时就与郝君裔一拍即合,顺道还要拉上林森柏,“小林!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刚也不知是谁长篇大论地嘱咐林森柏注意身体来着。

林森柏心想我也得了胃炎啊,可嘴上不敢说,她怕师宇翰喝不过瘾又要郁郁寡欢了,于是满口答应下来,与郝君裔暗中合谋轮番向师宇翰敬酒。

两位年轻的奸商当然晓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她们都是跟师宇翰在酒场上碰过头的,之前的饭局上师宇翰推推却却能喝一斤就顶天了,她俩谁的酒量也不止一斤,现在二对一,堪称胜券在握。可要不怎么说她们是年轻的奸商呢?光晓得知己知彼,偏忘了姜是老的辣,虎父无犬子。也不想想能生出师烨裳这号酒桶的老爹可能只有一斤的量么?好在菜过五味时良心未泯的师烨裳看这桌局势不对,借着离席如厕的机会偷偷趴在咪宝耳边道:“我都喝不过我爸,林森柏就更不用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咪宝这才回过劲儿来,抬头瞅了眼师宇翰,见他那精神头果真是越喝越健旺,就急忙按住林森柏又要举起的杯子,提议由她替林森柏喝,借口当然是林森柏那堆不济事的内脏。

师宇翰的天下,有半个是喝出来的。年轻时他可以独力应战整桌官员,如今他也一样有信心喝翻这几个小朋友,再多来几个也不怕。但,旁人要替林森柏喝,不是不可以,只是按照酒场规矩,代喝就得三代一,要没这把金刚钻就别揽这摊瓷器活,酒场上喝的就是个脸,不是谁爱喝不喝都可以出一把风头的。笑着与咪宝碰过杯,师宇翰很不含糊地干了第一杯,随即提起代酒的事。咪宝一颗七窍玲珑心,早料到他会提这茬事儿。再说规矩如此,他若不提反倒有了轻蔑对手的意思。咪宝在干掉第一杯酒后欣然应允余下轮数都按三代一的惯例走,偷一罚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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