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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43)

直到开学那一天,我终于幸运的变白了,和董安妍一起去报到,那天校园里走来走去的都是晒的黑黝黝的高一新生,因为人很多,队伍从教学楼一直排到花坛边。

乱哄哄的场面,炙热的太阳在头顶肆虐,每个人都显得那么不耐烦,家长们一路跟随,让原本拥挤的队伍更加混乱了。

我放眼望去,每一个都是同样的表情,焦躁,只有队伍最后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双手cha在口袋里,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对着天空,对着太阳,微微笑。

董安妍悄悄的拉我的衣角,“水水,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长的挺帅的?”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五官长的很硬质大气,抱着一个篮球,兴高采烈的和前面的男生讲着什么。

我点点头,安妍笑起来,“他给我的感觉,很像民国时候打抱不平的肝胆义士。”

我撇撇嘴,“你最好别祷告他叫霍元甲,或是陈真。”

安妍大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武田由美。”

可是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那个男生,就在我们快要忽略的时候,出现在高三的那个夏至未至,他的名字叫做陈禛。

日记 9月2日

夏天的夜空是繁星闪烁的,可是南京的天空,却什么都没有。

凉风如水,空气里到处都是“恍然若失”的气息。

我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恍恍惚惚,看到最后一句——“我站在什么也不是的中央,不断地呼唤绿子”,想哭,却失了表达。

“一个秋天,我想,风的气息,光的色调,糙丛中点缀的小花,一个音节留下的回响,无不告知我秋天的到来。四季更迭,我与死者之间的距离亦随之渐渐拉开。”

对不起,我读不出“爱情”,我只读的出“时间”和“生死”。

直子的死,渡边深深的内疚,出外旅行,在历经一个月的旅途中他的直子的身影如潮水般反复扣打他的脑际,他遭遇了玲子、绿子,对他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不明白,渡边到底是爱着谁,或许谁都不爱,还是谁都爱,只是爱过而已。

我对爱情懵懂,不明白,没有爱过,父母的爱情让我更加迷惘。

也许三五年之后,我再次捧起这本书,我会读到不一样的东西,可是现在,我只能在这些苍茫的文字中,读出渡边的迷惘,读出直子的无望,读出玲子的漫不经心,读出绿子的无知无畏,读出作者对自己内心深处最私密的痛。

这里情绪那样忧伤,那样怅惘,只不过因为一切都已逝去,错过的无法挽回。回忆总有超过现实的美,是故遗憾更为痛切。

是遗憾吧,对时间流逝的束手无策,忽然发现一切不是记忆中的一切,自己被自己欺骗,还是自己终于惊醒。

我不明白。

一切其实在于“时间”。

梦里花落知多少

江止水。

古老的沉静的城市被淹没在苍茫的雨中,高大的钟楼在青影沉沉的暮色沉寂下去,路灯橘色光芒被细细薄薄的雨丝牵扯的氤氲薄雾。

还没有到六点钟,窗外已经半黑了,看来,冬天慢慢的逼近了。

董安妍指着黑板边缘的花边,咕哝,“止水,我是不是画歪了,总看上去怪怪的!”

我从凳子上跳下来,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端详了一会,“哦,这里,叶子没画好,整个布局就会怪怪的,要不要换一个图案?”

“换个猪ròu卷、汉堡包算了!”她忿忿的回答,“这个板报怎么这么难出,王雅林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黑板上还要用上广告色,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的!”

我刚想接话,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声音陡然的抬高,“姨妈出车祸了,伤到腿了,好好,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鼓楼医院!”

她放下电话,抱歉的目光投向我,然后看看黑板,我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先过去吧,剩下来的我来就好了,对了,帮我跟阿姨问好。”

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课桌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瓶,黑板上还有大片的空白,我不由的叹气,今天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够完工。

空荡荡的教室有些安静的可怕,即使把门锁上还是心有余悸,漫漫的天光,寂寞的可怕。

我心不在焉的调着颜料,一个没留神把一只画笔摔在地上,点点滴滴的红色飞溅,白色的墙上嫣红水色一片,来不及反应,我吓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