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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天涯我的海角(76)+番外

百年秘密

韩天源最后一个到,他解释,“我迷路了!”他倚在厨房的门上,懒散的站着,我忙着切ròu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知道,你是路痴!”

他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呀!怪不得的!咦,你家地段好好呀!龙凤玫瑰园,旁边就是省中医院,走走就到新街口,多方便——你家这套小高层什么时候买的?”努力回想了一下,“三年前的春节时候吧,怎么了?”他啧啧,“你不知道现在小高层八千多一平米,三年前估计六千多,你家真不简单!”

把一碗海鲜日本豆腐端给他,笑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势利了?做室内装潢的开始关心地产问题了?”他边走边嘀咕,“你家绝对不输于范晨家,那个老山香的檀香木匣子我识得的!”

微微的笑起来——树大招风,这个我也是识得的!宁清刚考完试,明天还有一门,不过她现在完全是无所谓的姿态,风姿像极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范公子知道她郁闷,退避三舍不敢与其正面冲突,倒是韩天源挺喜欢她的,完全不似初次见面的尴尬。韩天源总结,“主要我跟你品味太像了,宁清投我的性情!”我把他拉到一边,神秘的说,“告诉你,她是腐女!”瞬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韩天源的脸变了又变,文然在一旁配音,“梦里面,空气开始冒烟,腐女宁清,慢慢地出现……”我和文然笑到不行,韩天源独自蹲墙角。------------------------------------------------------------------------------第二天去见老爷子,文然开车送我去,原来他打算去送了我之后去高淳买点土特产的,结果车还没开进院子,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招呼我们,摇下车窗,他笑道,“师傅让哥哥和姐姐一起进去。”我和文然对视,觉得奇怪,仍然乖乖停车,一起去书房见老爷子。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悠闲自得的样子,指指旁边的木雕椅子,示意我们坐。三个人都不说话,倒是爷爷一直盯着文然,摸摸胡子,点点头,“宁言,眼光不错,这个小伙子我很中意!”

文然倒不好意思了,一向口齿伶俐的他居然有些口讷,一会小徒弟端茶上点心,我拿起桂花糯,咬了一口,“爷爷,我想知道香港许家的事情!”显然我的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点头,“也是应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关于宁家秦家和许家的故事。”秦家五小姐秦仲英是二太太所出,也是浙江秦老爷最疼爱的女儿,秦老爷世代经营丝绸生意,富甲一方。秦小姐十七岁的时候去德国念书,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其中一个哥哥丧生于英德海战中,秦老爷急诏其回国,于是在海轮上邂逅了许家的大少爷许端方。如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婚事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没想到秦家小姐隐瞒了自己的出身和家世,便是为试探许少爷的真心,没想到许家嫌贫爱富,许少爷也是一个软弱的人,纵使自己如何舍不得秦家小姐,为继承许家家业便和上海一位富豪家小姐迅速订婚。

订婚宴上,秦仲英挽着秦老爷款款而至,美貌风度气质风华绝代,立刻俘获了宁家三少爷宁逸涵的心。但是此时许家知道真相已经太迟了,之后秦仲英发誓,不出五年,一定让许家后悔莫及。

秦家小姐是个铁腕娘子,几个哥哥也是人物,果真五年后,许家在香港当时最大商行的股份全部由秦家收购,许家的几间丝绸商行也落入秦家之手,许家地位岌岌可危,但是这时候,秦家却收手了。当时追求秦小姐的人几乎是踏破门槛,宁家三少爷为了秦家小姐,从上海追到浙江,到北平,再到香港,偏偏宁少爷又是个风流才子,文理双全,不用说祖父是满清时候的大书法家,自己便是被政府送去哈佛的留学生——海归派,家底殷实,家产便是由黄金计算,但是宁少爷为人相当低调,也不在意经商赚钱之事,人生除了追求秦小姐就是做学问。秦仲英后来答应了宁逸涵的求婚,很多年后她说,“不是为感动,是因为自己觉得这样的感情才是爱。宁逸涵是个坚定可信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个时代,站在风浪间上是逼不得已,若能有男人为你遮挡,谈何不能放下一切和他隐居山林之间呢?”抗日战争,浙江秦家损失巨大,秦小姐却在之前把自己那份遗产一半存入瑞士银行,另一半便是买了当时香港某家商行百分之十的股份,宁家却是在上海便是得以保存完好,后来,他们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国共战争时期,宁家开始分家,大儿子早在抗日时期已经是抗大的第一期学员,后来是上海市某个区的区长,二儿子跑去日本,三儿子和秦小姐由上海迁到南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老四跑去国民党一派,做了军官,后来留在台湾——宁家从此四分五裂。文革时期,虽然二人遭到批斗,但是在秦家小姐的哥哥的庇佑下,宁家老宅完好无损。秦家小姐在几年前去世,留下自己遗产,所有的金钱三个孩子平分,而商行的股份却都给了老大的女儿——宁言,也就是宁家三小姐。像是听了一个冗长的故事一样,仍然沉迷在纸醉金迷的旧上海的风情中,巧笑嫣然的秦家小姐,一见倾心的宁家少爷,以及哀怨后悔的许家大少,看似简单的家族纠葛,再简单不过的民国爱恨和报复,原本应该随着他们的渐渐老去而消亡,最后残留一丝遗憾和惆怅在风中回荡,而如今,全部浮上了水面。若是一个人到了老年还是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对别人的故事念念不忘,这个人,不是长情就是不懂得遗忘,或许一切烙的太深太痛了,让他没有办法遗忘。当年许家少爷,便是后悔了?还是觉悟了?如今秦家小姐去世几年有余,年近古稀的老人,他是想报复还是想作个了断。但是当我们执着的东西,在瞬间灰飞烟灭,永无复生,这样的固执是否有意义?茉莉花茶入口,本是清香,我却品出了苦楚。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得到的信息,只是呆呆的坐着,老头子狡猾的笑,指指我坐的椅子,“那个是红木椅,现在市场都没的卖的!”然后指指一旁的箱子,“喏,这个和你小时候抱走的匣子是一套的,一共六件,全部是老山香的檀香木,你奶奶的陪嫁。”一脸的不可置信,嗫嚅到,“你骗人…”老头子鄙视我,“你十岁生日我送你的项链,人人都说是镀银仿钻的,其实那是我故意没说真话,那件是你奶奶的结婚时候带的,从英国拍卖行用二百万英镑拍下来的,白金,梨形大钻和碎钻石总共97.9卡,不信自己拿去鉴定去!”几乎是震惊,一旁的文然却是神色平常,我摸摸脑袋,“先出去,我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拉着文然出去,在院子里面站了好一会,深呼吸一下,转身踏上二楼的楼梯。奶奶的书房还是如她去世前一样的一尘不染,尤其是桃木的相框,也许被爷爷摩挲的都显得锃亮光滑,文然看了好一会,轻轻的说,“你长的很像你奶奶!”我轻笑,“其实我不是奶奶养大的,我从小在外婆家长的,但是对奶奶感情不减于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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