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寂静流年遍开花(41)

他眉眼弯弯的笑,然后垂下眼帘,下眼睑上有一层浮动的幽淡的阴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下一动,“顾宗琪,你有黑眼圈啊。”

他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可能吧。”

于是我放下勺子筷子,认真的看着他,我说,“你得多吃点,真的,我干爸以前吃食堂都吃四两饭,四个菜,晚上回去还要夜宵的,你这样吃的少又不规律可不行,我要监督你。”

正在夹菜的手微微的一滞,然后缓慢的缩回来,他抬起头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我,“怎么监督法?”

我脑袋拧成了一个纠结的形状,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了?

“好了,脸别拉的跟小苦瓜似的,我会按时吃饭的,恩?”

他的那个“恩”字,带一点点卷翘的鼻音,像是可爱的小鱼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的小心肝勾的活蹦乱跳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于是我很悲哀。

很想问他,很多,或者什么都不问,一头脑发热的吻上去,然后抹两滴眼泪消失到天涯海角,让他上天下地的寻我不得。

吃完饭走在回医院的路上,顾宗琪问我,“你今天早上时候去医院了?”

我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呵,刚才在科室里听小护士说,你在急诊门前彪悍了一下,结果院长走过去,都听到了。”

我大惊,“完了,童若阡会不会被fire掉啊?”

他笑笑,“你想多了,没事的。”

我趁机问,“顾宗琪,你心里的名医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我蓄谋了很久了,大概从我第一眼见到这个傻傻的让病人去联系整形科开始,绵延到他站在手术台上,沉着一丝不苟的样子。

顾宗琪轻轻的把垂下的手相交起来,淡淡的阳光落在他修剪干净整齐的指甲上,反出一丝轻柔,温暖的光芒,明媚而不张扬,温暖却不灼热。

这双手,外科医生的手,也是他们的生命。

“我心中的名医,是把生命的过程和结果看成一样重要,心存敬畏和感激的医生。”

我笑了,有些傻,但是满心的欢喜。

我们在医院的大门口分道扬镳,我去学校上那无聊的句法分析课。

我忽然惦记起顾宗琪家里那股淡淡的陈年檀木的香味,想寻来,于是我打了电话给秦之文,“帮我找檀香木。”

他有些奇怪,“你要那个玩意做什么?”

“用来熏衣服啊。”

用檀香熏衣服,身上沾满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味道,记忆中的醇厚浓郁,感觉永远不会远离。

“哦,好,我这几天找个给你送过去吧。”他声音微微的有些倦怠,我心想他可能是感冒了。

我说,“我不急,心血来潮的。”

那边很久没有说话,我心疑惑他是不是有事去了,结果他忽然冒出一句,“夕夕,最近有时间出来走走吗?”

“恩?”

“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我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要去……”

“夕夕,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纳木错的吗,我们一起去吧。”

那里是大片大片的蓝色,不是记忆中惨淡的白皑皑的雪地。

我忽然记起,那个冰冷的教室里,每个人冷淡的眼神,我小心翼翼的写道,“我将来想去的地方,就是西藏的纳木错,那里的湖,千年的呼唤,是可以心甘情愿的让人葬身于此。”

他探了过来看我的文字,低声对我说,“回国我们就去吧。”

和秦之文的手,在课桌下绕了一个圈,他说,“我们拉勾吧。”

后来事事错过,恍然一隔,居然五年有余。

我不知所措,手机后盖微微的发热,“为什么,这么突然……”

“以后没时间了嘛,我会很忙的,好了,不需要立刻答复我,想好就给电话我吧。”

我站在学校的小道上,茫然的捏着手机,我感到世界某处的雾气,慢慢的凝结下来。

这个冬天,冗长而繁复的到来了。

第 19 章

那天我正在学院会议跟他们讨论巫术。

原本是严肃的翻译讨论会,岂料我老板最近又偏好上了弗雷泽的《金枝》,他的关于人类智力发展三阶段的思想对英国功能学派人类学家B.K.马林诺夫斯基产生了重要影响。

上一篇:时擦 下一篇:你好中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