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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流年遍开花(7)

他让我翻译米罗给乔治·拉亚尔的信,然后提出送我一幅超现实主义画的复制品,可是我总是觉得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权衡之下我搬了一幅毕加索的向日葵回去。

我一点都没觉得这向日葵好看,甚至有些讨厌。

说到我的老板,真的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去年他跟我们一起合译了多丽丝·莱辛的好几部作品,他那时候就笃定的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很有可能是这个老太太。

他说,再迟,人都挂了,给荣誉也无福消受了。

我译的是她的短篇《无魔法可售》(No Witchcraft for Sale)和《温柔的蝗虫》(A Mild Attack of Locusts),最后跟我师姐师兄译的其他的一些短篇集结成书出版了。

后来果真是这个老太太得奖了,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老板应该去押研究生考试英语题目。

因为诺贝尔文学奖,她在中国一下子成名了,然后我们的书就连夜加印。

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于是我就傻乎乎的拿着那幅画出了院办,没走几步远就听到我师兄喊我,我这个师兄也是奇人一只,炒股票的很牛的一个散户。

老板的老婆炒股票,买基金,于是我师兄每星期都要到老板家吃饭、谈心。

有一次我问他,“你都赚那么多钱了,干嘛还要过来念研究生?”

他很干脆的回答,“我怕哪天大盘崩了,我奔驰进去裤衩出来,有了硕士文凭,起码我还可以去大专当个英语老师,不至于没饭吃。”

我当时就很敬仰了,连后路都想好了,怪不得这么勇往直前的。

他叫住我,愁容满面的,我以为是今天股市跌停了,连忙问到,“怎么了?赔了?”

我师兄说,“哪里啊,要是赔了我就没这么烦神的事情了,喻夕,你帮我个忙行不,我表叔家那个小妹妹要住院,但是东华医院那边说没c黄位。”

我问咋回事,我最近挺怕人生病的,尤其是小女生。

他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刚才查出是rǔ腺纤维瘤,要做手术的,可是普外那边说没c黄位,给拒绝了,手术起码要延期一个星期。”

“多大?”

“十七岁。”

我立刻就同情心泛滥了,我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肝胆外科的值班室,然后得知我干爸在医院参加会诊呢,我立马就拉着我师兄去东华医院。

结果我忘记我手上还拎着那幅向日葵。

然后就被误解了,我干爸会诊完一看到我手上这个玩意,以为是我师兄给他送礼来着呢,脸一板一吼,“干嘛,拿回去!”

我翻翻白眼,“少来了,我老板给我的复制品,你以为我给你送礼来着呢啊。”

他“哦”了一声,然后仔细听我师兄把事情讲给他听,然后他又火了,“普外什么没c黄位啊,就是指望病人给送红包的,医德败坏!”

我干爸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医生办公室的主治和实习生都被震的头发一竖一竖的,我觉得他这么一吼过之后,起码一段时间内肝胆外科没人敢收红包了。

然后他就打电话给普外的主任,没两分钟那边给消息,说是马上就可以办理入院手续。

我和师兄都笑了,可是我干爸就更气了。

于是他开始把那些手术安排重新看了一下,提前了好几个,也延期了好几个。

我陪师兄去办理入院手续,然后他家人把小妹妹送了过来,小女孩很可爱,花季一般的年龄,现在却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名字和病史被贴在护士站上的看板上,医生护士统一叫她58c黄。

她连课本都带过来了,可是每时每刻都在说话,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的主治医师给她开了很多化验检查的项目,主要是为了确认各项指标都正常,才能安排她的手术,不知道是不是干爸关照过的,小护士都挺热情的。

房间离医生办公室挺近的,我一向是在东华医院走动惯了,觉得没啥作为病人家属的禁忌,然后就往那边体重秤上站了过去,然后就听一个小护士斥责的声音,“家属不要到这里。”

然后我发现自己的向日葵还拎在手上,肯定加重了我的体重,准备放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没事,她是我朋友。”

轻了一点,我心满意足的走下去,一抬头,就看见那张很帅的脸。

我真的很惊讶,直接就把向日葵举起来指着他,“你怎么还没回家,不是早交班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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