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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流年遍开花(76)

看雪花飘落,仿佛这就是我一生的尽头。

早上的时候,我是被迷迷糊糊的摇醒的,刚睁开眼就对上顾宗琪深深皱起的眉头,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就睡着了?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没事,昨晚看雪看的忘记了。”

“怎么了,一脸心事的样子。”

那女孩子悲怆的脸,强颜欢笑的样子,又一次在我脑海中浮现,我连忙问顾宗琪,“我对面那个病房,是不是住一个跟我一般大的男生?”

“恩,是,胃癌晚期,怎么了?”

“没有救了吗?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不是能化疗放疗,还是药物?”

顾宗琪的眼睛里,那些平和的淡然消失殆尽,浓浓的焦虑攫住我的心神,“夕夕,你怎么了?你听我说,那个男孩子三年前做了胃癌切除手术,现在转移已经回天乏力了。”

“怎么了,昨晚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他女朋友又哭又笑的,我不记得,我只是觉得好像,我想去想起一些东西,但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身子被紧紧的搂住,我的恐惧那么深,连我都觉得顾宗琪在发抖,他的怀抱那么紧,骨头相撞发出轻微的怆声,他安抚我,“没事,没事,过了就好了。”

“我们走吧,夕夕,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因为早上是没有热水洗澡,所以我没有回宿舍,而是回到了顾宗琪家里。

路上,一片洁白,整个城市好像是一个巨大医院,被白色的茫然和恐惧覆盖住,有什么事情曾经被这样汹涌的大雪覆盖,等雪花融尽的时候,化成流水,那些尘封的记忆才会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记忆中,睁开那双眼睛,冲着我狡黠的一笑。

于是我的生活,天翻地覆。

彼时我已经记不得一些人一些事,后来我才明白,那些人,那些事,总是温柔而坚定的陪伴在我身边,从未远离。

顾宗琪,我曾经问你,说一朵花的流年有多久,在我的寂静年华中,在空白记忆的深处,我记得你给我递过来的那幅梵高的向日葵,张扬的黄色,舒展的枝叶。

后来我才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一如那些年华中,你给我的守候。

氤氲的蒸汽中,看着镜子前的那个模糊的自己,忽然间我泪流满面。

那些逝去的记忆,终于在这片大雪中慢慢的回归,无人知晓,在那段深埋的伤痛之后,在我不愿意正视的惨剧之后,他的爱,在我的梦中,和现实中,绵长而悠远,飞成诗句。

于是我的寂静流年遍开花。

那么,秦之文,我也应该把你忘记,对不起,我爱你。

像爱自己一样爱你,像亲人一样爱你,可惜,不是像爱爱人,那样爱你。

那么,便是需要遗忘的时候。

第 31 章

我抹了抹哭红的眼睛,胡乱的擦了一下身子,换上新的睡衣,镜子里的雾气慢慢的褪去,我的脸慢慢的呈现出来,还是原来那个喻夕。

眼帘下淡淡的阴影,提醒我昨夜的噩梦,还有许久以前的空白,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只是,知道那样的消息,我居然很平静,一场太过美丽的美梦消融之后,只是遗憾。

也许,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接受那样的噩耗。

而只是自己,本能的抗拒而已。

我满腹心思的走出去,抬起头看见客厅的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白粥和摆得整齐好看的小菜,才觉得肚里里空空的,顾宗琪笑道,“快吃吧,吃完去睡觉。”

我接过筷子,尝了一口,总是吃医院的营养餐,味蕾都没有了知觉,白粥熬的细滑浓软,热度正正好,那股热量从心底蒸腾而上,舒缓了身体的每个细节。

久违的温暖,那碗粥就是顾宗琪给我的味道,细软而绵长。

我吃完后,他取来毛巾给我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他的手轻轻的按住我的发辫,用掌心的力量,好像是把我的头发呵护在手心似的那种感觉,我心下一动,整个人几乎僵在那里。

我这么多年的时光,是由冰冷和坚韧砌起来的堡垒,任何一点温度都不能侵入。

有一种人,看上去总是无忧无虑的,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痴傻,心底,是怎么也猜不透的深海,表面上看去平和,百米之外却又是一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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