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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女王如何拒绝爱意(88)

每一次尝试,他都会喃喃地询问,对着他思绪深处凝视画布的女王。

不,不是。

她的影子在那里回答。

于是他撕碎那张失败的尝试,再次提笔,再次描绘那些所有他记住的画面,透过那些画面再次追寻她的脚步。

奥尔西斯来过几次,但哪怕是鲁特帝国的皇帝也没能踏进阿瑟亲王的画室半步——奥尔西斯倒松了口气,比起他弟弟搞出一场叛乱,他当然更乐意他弟弟成为一个艺术疯子。

所有人都觉得阿瑟亲王疯了。

阿瑟亲王像将自己与外界分隔开了。地面上被撕碎的画纸一天一天地堆积起来,他终于听到她在晦暗之处,低声地一遍一遍地念着的是什么——“罗兰”“罗兰”……她的罗兰,她的玫瑰。

一只夜莺爱着一朵玫瑰,任由它的棘刺贯穿自己的心脏。夜莺的血染红了那朵玫瑰,被染红的玫瑰与夜莺的尸体一起被弃之于地,碾碎成尘埃,空气中唯有夜莺的灵魂在一遍一遍地唱着罗兰。

她爱着的罗兰。

她染红的罗兰。

“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阿瑟亲王高声唱着,在画布上重重落下最后一笔。

阳光从窗户倾斜而下,光柱劈开昏暗,柱里无数细小如黄金粉末的尘埃飞舞着。画布上最后的闪电劈开天地,身着亚麻布长裙的女王张开双臂,她的影子盖过神像,她的眼睛透过狂风暴雨凝视罗兰的大地。

亲眼见过那一幕的人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该感到惊骇恐惧——一个没有见到女王神迹的人,竟然丝毫不差地再现了那一幕。

上天在这一刻似乎是公平的,阿瑟亲王有多么疯狂,就有多么惊才艳艳。

阿瑟亲王脸颊在这段时间着魔般的作画里迅速地消瘦下去,苍白无比,唯独颧骨处透着不正常的嫣红。他凝视着那副画,瞳孔印着女王的影子,时间仿佛在他的眼里和那画中间停驻了,一个关于死亡与永恒的秘密就藏在那画里。

“现在,我该去找您问问那个答案了……”阿瑟亲王喃喃自语,“为何夜莺会伴随它的玫瑰一起被碾碎?难不成您真的与您帝国一起死过一次吗?”

如果不是如此,为何那双玫瑰色的眼睛背后总是压抑着愤怒与刻骨的伤痕?哪怕它们被藏得很好很好,但的确是存在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阿瑟亲王将自己的画室封锁起来。

他终于走出了房间,在他推开门的一刻,守在外面的侍从几乎以为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位吸血鬼,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总之不太像人类。

“去吧。”

阿瑟亲王将隐藏在自己宫殿里的疯子们召集起来。

“去找点你们喜欢的乐子吧,去给我亲爱的王兄找点麻烦。”

疯子们发出喜悦的欢呼。

这些家伙有些外表丑陋,有些苍白俊秀,有些平凡无奇,他们的喜好更是各不相同,或沉迷毒药,或沉迷人类骨骼……但这些疯子身上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与阿瑟亲王相似的神经质。

这段时间阿瑟亲王沉迷作画,强硬要求他们不许惹出什么“乐子”,让他的王兄来打断他的绘画,否则他们将被一层层打上石膏,成为亲王花园那堆“栩栩如生”的雕塑之一。安分守己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们也快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哦,记得……”阿瑟亲王想起了什么,“把那位伯爵大人……”

“裹上石膏——做成雕像——放进花园——”

疯子们嘻嘻哈哈地齐声高唱,然后像一团冲出囚笼的野兽般离开了宫殿。

阿瑟亲王同样登上了一辆马车,他苍白的手指中握着一朵深红玫瑰。

疯子们去找他们的猎物。

他这只夜莺,也该去找他的玫瑰。

第42章 黄金海洋

奥尔西斯得到王太后的情人——那位曾经被他与母亲派去罗兰监视阿瑟亲王的伯爵——从王宫里失踪的消息, 一点儿也不意外。

“说吧, ”哪怕大半夜被吵醒,奥尔西斯仍堪称心平气和地问, “阿瑟干什么了?”

远处暗红的火光将皇帝卧室的玻璃窗都镀上了一层暗红色, 贵人和侍从们的喧哗充斥着整个宫殿。奥尔西斯一边问一边翻身下床, 他伸手从衣架上抓起一件深蓝色的斗篷和挂在一边的黄金长剑。

他的总管先生脸色惨白, 颤抖着嘴唇, 过了好长一阵子才回答:“殿下……殿下让人……烧了白塔。”

“哦……”奥尔西斯已经走到了窗前, 看清楚了正在燃烧的建筑,“这个混账家伙, 他可还真是知道怎么给我找事。”

深黑的夜幕下, 鲁特首都东南处一座巍然耸立的高塔此刻变成了天地间熊熊燃烧的火炬, 亮得简直可以充当普罗米修斯从天上偷来的火种,黑烟在火光里像出笼的蛇群一样狂舞着。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这火以此时此刻的人力压根就不可能指望将它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