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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精三岁半(40)

墙下的脏脏二人组:手里这没馅儿的南瓜饼它突然就不香了。

那个咬一口,“喔,真香!”小牙齿还把碎碎的花生米咬得“嘎吱嘎吱”的,生怕别人不知道里头有馅儿。

杨爱卫把干瘪的饼子一扔,“奶我要吃有馅儿的。”

杨老太忙心疼的捡起来,吹了吹灰,“爱吃吃,不吃拉倒,要白糖找你爸去!”

杨爱生也不干了,把饼子一扔,“哼,我爸昨儿还拿回两斤白糖呢,又让奶藏起来,过几天我姑一回来就补贴她,我姑比我们这俩大孙子还重要是吧?看以后这老不死的让谁养老!”

杨老太一愣,这话,这语气,明显是儿媳妇背地里骂她的时候给兄弟俩听见,学舌呢。

“我呸你个周树莲,你骂哪个老不死呢?骂你祖宗呢?要不是我儿子在治安队,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掏牛屎呢,你个不要碧莲的烂货,茅坑里的大头蛆都比你干净,想当初老娘屙茅坑里的都比你吃进嘴的好,你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你,烂货,破鞋,你……老娘今儿不撕烂你的逼嘴老娘不……”

幺妹捂住耳朵,真脏。

杨奶奶骂人总离不了茅坑里的东西。

黄柔听得嘴角抽搐,不知是该同情呢,还是庆幸呢?

周树莲跟她一样,也是下乡的知青。只不过周树莲是上海人,她爹拢共娶了四房姨太太,家里住着租界的小洋楼,司机保姆的养着,说她是资本主义小姐还真不冤。

但因为同为知青,又都住在仓库里,半夜上厕所时互相作伴儿啊,出工相互照应啊啥的,总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俩人一度十分友好,走得也很近。

只是周树莲这人,心眼子有点多,为人不够敞亮。她一面跟队上最得队长信任的杨发财眉来眼去,好减轻劳动负担,一面又对全队最帅的崔建华暗送秋波,一会儿送手帕,一会儿写信的。后来被杨发财亲妹子杨发芽知道了揭发,她又把锅甩黄柔身上,偏说看上崔建华的是黄柔。

虽然最终,黄柔将错就错嫁给崔建华,崔家待她十分厚道,妯娌们虽然有点小毛病,可公婆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可她却惨了,被杨发财狠狠揍了一顿,先被搞大肚子才勉强打了结婚证,婚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大家都是这时代下的一朵浪花,谁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以牺牲她人为前提的“努力”,黄柔打心眼里看不起。

第19章

周末, 崔家父子蹬着自行车回来,带回一沓粮票的同时,也带回一个坏消息。

为整合优化教学资源, 村里的中学从今年取消, 以后附近十里八村的中学生都得去公社上学了。而春苗是崔家唯一一个即将上中学的孩子, 六月里刚五年级毕业。

去公社读书意味着住校, 住宿费、学费、伙食费,“零零散散不知道得多花多少钱嘞。”刘惠念叨着,“要不还是回家吧,还能挣工分。”

春苗手心一紧,哀求的看向奶奶,又看向四婶。

黄柔见婆婆不说话, 忙道:“咱家春苗学习好,以后能考高中考大学呢,家里又不缺她这小劳力。”孩子细手细脚, 又吃不饱, 干活只能拿五个工分,何苦呢?

可刘惠不乐意啊, “考大学有啥用,大学生不也在挑大粪?”

这“大学生”指的可不就黄柔嘛。

崔建国重重地咳了一声, 这死婆娘好好说春苗的事儿她攀咬别人干啥。

春晖大声反驳:“大伯娘这话不对,时代是会变的, 现在学工学农学兵,说不定以后就重视文化教育了呢?到时候大学生能去当工人拿工资,农民却永远只能种地。”

刘惠没想到这丫头不吭不声的,说起大道理还挺有一套,“哟咱们春晖可真懂, 那你说这么多钱谁出?”

在她心里,别说时代如此,就是丫头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哪怕她以后真当了工人,那也是婆家得利,她才不干肉包子打狗的事儿。

春晖很着急,上辈子春苗就是因为大伯娘阻拦没去上初中,十六岁匆匆嫁人,一连生了四个闺女,被婆家欺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是幺妹主张着帮她离婚,回了娘家才算个人。那时候大伯娘确实后悔了,曾经学习比她还差的都考上师专当了老师,早知道就别让她辍学……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最温柔懂事,最勤快的崔春苗一去不复返,连精神也失常了。

“奶,春苗姐姐一定要去上初中,她以后一定会出息的。”

幺妹不知道春晖姐姐怎么这么激动,但她信姐姐,也跟着举着小拳头,“对,大姐姐会出息哒!”

崔老太白她一眼,“去去去,大人说话别捣乱。”她算了算手里的钱,老两口最近在计划盖房子的事儿,家里孩子越来越多,总这么挤一个屋不像话,尤其她最疼的幺妹,至今还母女俩挤灶房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