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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53)

爱有很多种,撇去亲情友情师生情不谈,爱情也并不是纯粹得像一瓶蒸馏水一样,认为爱情纯,且必须纯的人,大多都认为它是白色的,他们只忘了,早在初中,我们的美术课老师就曾教导过我们,白色,其实是所有色彩之中最为复杂的颜色。不要以为你能轻易玷污了它,它就纯,你能轻易玷污它,只能说明你用一种颜色,唤起了它内底潜藏着的同一种颜色。这种颜色,哪怕只有铅笔头一样大小,溅落白纸,那在看见这张白纸的人眼里,白就不存在了,他只能看见这点小小的异色,扎眼的顽渍,污染了整一张白纸——在郝君裔心中,纸白不白暂且不论,可她眼里,看见的,真的只有那么一个小点。拿着感情的比色卡一格一格的比过去,这个小点对应的颜色叫做“乱伦”。扎眼,也扎心。看一遍就得想一遍,想一遍就得累一遍,好在她懒,懒得坚持些什么,于是也就只想了这一遍。至于之后...

嗨,管它的呢。自从她懂事一始,她就知道她的命途不是自己的了,扎空玩些得心应手的,不费吹灰之力的,譬如闲来无事当当老师,消遣消遣弟妹也就罢了,其余时间,哪儿需要往哪儿去,理想这东西,当个门面装裱,足矣,反正她的理想就是一棵榕树,痛苦正是那榕树上的气生根,理想有多大痛苦就有多密,与其一面为实现理想付出艰辛的劳动,一面又要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痛苦,那她不如通通放弃。呵呵,所以啊,一念到想要插手她命途的人如此之多,她又怎么还会介意多一个人来安排她呢?何况还是这么个可爱得异想天开的小鬼,被她安排出来的命运,不知道得有多新鲜。

睡眠中的时间总是过得比飞还快,但睡不着的时间又总是过得比爬还慢。

端竹不是林森柏,她长了心肺的,刚表白,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心里却是拧成了九转大肠——要是光转都算了,还大肠套中肠中肠套小肠地一层层套个没完没了,如此这般,怎是一个拧字了得,又喜又闷地睡不着,她干脆就在被窝里把着郝君裔的手,偷偷摸摸地玩儿开了。

话说郝君裔经过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表白,自然也不可能很快睡去,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睡眠而已。端竹握住她的手时,她本不觉得有啥不对,和许多正常女生一样,她俩有时去逛街也会牵个小手的,但这一次,这一次的牵手概念明显不同以往,郝君裔能清楚地感觉到端竹的手正轻松而有力地握在她的手腕上,指尖是顺着手背与手掌接壤处的凹槽贴着床单刺探入内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尾三指把着她的脉搏,淡淡的湿意从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渗漏出来,被窝温热,湿意自然也是温热,一点点滑腻却令触觉更加敏锐。

端竹牵着郝君裔的手——正确地说,这甚至够不上牵手的定义,因为她牵住的只是手腕——久久不动。她知道自己的皮肤白皙,但并不苍白,而郝君裔的皮肤偏黄,有小麦般的健康颜色,两种颜色的纵横交叠,在光线充足的白天里,能够透露许多暧昧情愫,即便在乌漆抹黑的被窝里,端竹也能自行想象那副画面。

由于旷日良久,抑制剂的余毒已经在郝君裔体内清除得差不多了。她现在不会嗜睡,不会失眠,只是睡眠时间比常人要长,不过脾气并没有回升到服药前的水平,身体挺好,就是一直不大有精神,好像三魂七魄缺了一二,同时也仅仅是缺了一二而已。端竹觉得她这人活得有些...怎么说呢,哦,对、是有些窝囊。不像一个风华正茂意气勃发的年轻人。想到这里,端竹就有些不舒服了,但令她更不舒服的是郝君裔的脉动,一下一下,一下一秒,跳得那么缓慢又标准,简直像块表,于是她忍不住问:“郝君裔,跟女朋友牵手,难道不应该兴奋得心跳加速吗?”

郝君裔闭着眼,随着呼吸的吐纳缓缓答道:“已经加速了。”

端竹心想,你骗鬼。但转念又开始反省自己,认为是自己的牵手技术不够好。

古老的哲人曾经写过一本牵手秘籍,叫《如何才能把小手牵好》,是手抄孤本。郝耘摹偶然得之,翻看两遍,觉得废话连篇狗屁不通,于是便将它当成一件古董垃圾,丢给了郝连事。郝连事当时在广电总局挂职,平时不和谐之物看得多了,只翻一页便看出了这书中明目张胆袒露着的低俗猥亵淫秽□□。他本想烧了它,可念到是手抄孤本,又是古董,并不会流传开来,这才放心地拿它垫了书柜底子,心说喂虫也好。端竹在入住郝家之后,几乎把郝家的藏书都看了一遍,其中自然有这本教人怎样牵小手的□□。端竹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书中内容,可由于那书实在太过淫亵,文笔堪堪赛过小二水平,以至读过之人一放下就要吐,于是端竹怒了,她决定凭借脑中残留的零星印象加上她自己的智慧联想展开她神圣的牵小手计划——她把右手从郝君裔手背下抽出来,深吸一口气,准备与之牵手。

郝君裔本是快要睡着了的,正晕晕乎乎云里雾里的当口,端竹的手一抽,手背一凉,她便恍然觉醒,很不如意地哼了一声之后,打算再睡之时,手心里突然传来一阵钝痒,同温的触感顺着她掌心上川字纹的中间那一竖慢慢游移,上下巡游,力道时轻时重,像是在寻找一个滑腻幽深的入口。郝君裔的左手神经质地抖了一下,但那触觉并未消失。黑暗中她半睁开眼,偏过头去看端竹。但端竹仍然闭眼睛仰躺,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痒痒。”郝君裔哭笑不得地吐气,却没把手缩回来。

端竹不轻不重地在她掌心挠了两下,淡淡答:“挠了。”

没有人比郝君裔更了解端竹的脾气,抗议不成,她只好放弃,但放弃之前,她还是想弄个明白,“你干嘛呢?能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

端竹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牵手。”说完她便张开五指,强硬地按平了郝君裔的手掌。

郝君裔真是想笑,可是她怕笑了又会兴奋失眠,唯有极尽忍耐地憋住,横一颗要死也得先睡觉的心,再次阖起眼睛,一动不动。

两手交叠的动作当然也不叫做牵手,郝君裔竟不由有些紧张起来——也不怪她,毕竟手是用来反抗的工具,大凡人类,手要是被严丝合缝地压住了,心理上,其实是和身体被压住没有什么两样的。偏偏端竹光是压住还不过瘾,五指一偏再一扣,两人就真正是十指交缠了。

“嗯,这才叫牵手。”郝君裔乏力道,心中真是松了口气,“你要想牵就这么牵着吧,别动。再动我又该睡不着了。”话音在浓黑里翻开,手上果然静了一会儿,可在这一会儿之后,覆盖着郝君裔手掌的温度突然流失了——端竹似乎更喜欢流连于她的掌心。仍要回去找那个莫须有的洞。

都说十指连心,此言不虚,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戳挠,轻易就能令人心痒。郝君裔心理斗争了一通,终于忍无可忍抓住端竹的食指,几乎是抖着嗓子哀求道:“痒...”端竹充耳不闻,仍要继续她那一番牵小手的事业,手指有些费力地在郝君裔的抓握中抽动,像是带着某种暗示那般,一次次缓慢而有力地顶上郝君裔敏感的掌心。

郝君裔对这种节奏再熟悉不过,顿时就把牙根咬紧了。她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意淫,旋即在脑中背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

过去一小会儿,端竹做了一个深呼吸,“你现在心跳快有一百了,说明我这小手牵得不赖。”

她一边说,一边侧躺了身子,左手盖在郝君裔赤裸的小腹上,缓缓下滑,及至腿间,猛一下探进了郝君裔合拢的双腿之间,在软滑的内裤兜裆部,果然找到豆粒般大小的一处温润滑腻,“老流氓诚不我欺。你可以睡觉了。”说完,她立刻抽回两手,将它们交握在腹间,平躺,平湖无波道:“晚安。”

郝君裔饶是一身好定力,不过有些无奈而已,听完端竹的晚安,她干脆背过身去,心平气和道:“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听力好,也别以为我在故意数你心跳,可你那心跳震耳欲聋的我想数不清都不行。刚那一分钟你猜你跳了几下?”

端竹比她还心平气和,老和尚念经一样张开嘴,问:“几下?”

郝君裔呵呵轻笑,“一百四。我不用猴子偷桃都知道老流氓诚不你欺了。”

☆、不是女友

都说三月里来桃花开,四月里来百花开。林森柏肖想着花儿一种下去就能开,月底匆匆的就把各式花苗都栽院子里去了,弄得这儿一个小土包,那儿一根小葱苗,破坏了旧有园林景观不说,想给它们集体施肥都难。咪宝奉劝她少发神经,想看花就让专业的园林公司选苗育种规划栽种,不然就算种得花开,保不齐花落之后又要死。林森柏才不管那么多,每天照旧是晨昏两忙。屁跟着她东转转西转转,她每种下一棵,它就抻着脖子去尝尝。林森柏发觉不对,转头看它,它立刻掉过屁股对准花苗,装出一副非常善解人意,打算给花苗加肥的样子...每每此时,咪宝就会坐在院子里的藤制吊椅上前后摇晃着看热闹,何宗蘅则需要指挥培训几个新佣人做这做那——其实她也做不好,但她嫌咪宝气势太凶,怕会吓着佣人,于是便以“家奴不苛”为由,彻底接管了培训一事。咪宝乐得逍遥,干脆就闲闲地当起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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