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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67)

这会儿电话已经挂断,师烨裳也是一肚子贼火,口气当然善良不到哪儿去,“你想过来就过来,用不着耍花招。我又不会因为你爬过来而吃了你。”汪顾一愣,不明所以地发出长长一声“啊?”师烨裳一听,气得呼吸都急了,不应她,径自缩到床的一侧,盖被蒙头,把大半张床都让给了她。

本来汪顾的脾气就好得有限,加上打仗似地奔忙一天,此刻实在鼓不起劲儿来去哄人。况且她也不是没哄,只是软言细语都在师烨裳的沉默中石沉大海,故而她决定不跟那头倔驴浪费力气了,一切都等明早睡醒再说。

隔天早上七点差五分,汪顾醒了。她怕手机闹铃会吵到师烨裳,于是赶紧翻滚到自己那张床上,找手机——它应该在枕边放着的,却不知为什么不见了。汪顾愣愣地盘腿坐在床上思忖半晌,直到闹钟响起时才发现它就藏在枕头底下。

“那电话不是你打的?那你想知道是谁打的吗?”师烨裳终究还是被闹铃吵醒了,一醒就皱着眉心趴在枕头上,眯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汪顾。

可怜汪顾这个冤啊,赶紧捏着手机解释,“我怎么会三更半夜给你打电话嘛,还嫌你睡得不够不踏实呀?”

师烨裳从鼻尖喷出一声冷哼,翻身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丢给汪顾,“你自己看。”

汪顾没多想,接过来就看,果然,通讯记录第一项就是“汪顾”,而且还显示“已接”,可见师烨裳对她有多上心了——昨晚没多哄哄,真是不应该。不知道现在哄,有没有太迟。

“啊呀!肯定是我昨晚拍枕头的时候把它给拍枕头下面去了,然后睡觉压到它,它疼就给你打电话求救去了。”汪顾手脚并用地爬到师烨裳身边,故意笑得贱兮兮的,以期收到“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效果,“我说你昨儿晚上怎么那么生气呢,怪我,怪我。我把你闹了还那么有理,你生气是应该的,要么,”汪顾把脸凑到师烨裳面前,“你打我几巴掌解解恨?”

师烨裳是真想一咬牙就打下去让汪顾牢牢记住这个教训的,可到头,她还是禁住了。不是因为不忍心,而是觉得打了也没用。汪顾看她那双蒙了雾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些柔软,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就干脆笑嘻嘻地不再说话,只等师烨裳回答。

“汪顾,坦白说,我昨晚,开始...没太生气,但后来知道电话不是你打的...”师烨裳话到这里便停住了,推开汪顾的脑袋,她起身下床,临走只留下一串欲言又止的答案,“算了,你不明白。”

类似的事情发生一次两次她可以忍,三次四次大概也能忍,但再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下来。她也不是没有发过最后通牒,可汪顾依然故我。

这次,她认为自己已经极尽可能地去解释,如果这样说完,汪顾仍然不了解她介意的是什么,那她觉得这个话题真就没有能够继续讨论的余地了。

想要相携终老,就必须要付出足够大的代价。这就像人不可能没有缺陷——汪顾有,她也有。为了平衡汪顾的缺陷,她想她应该努力修补自己的缺陷,尝试着放下一些自尊,给汪顾更大的包容。

毕竟这世上也许会有第二个张蕴兮,却是不可能有第二个汪顾了。

☆、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好怕会被限电爸限电啊...我在主要城市,怎么办呀...

55555...万一被限电了我可咋更新呀...

昨天逗一个00后的小朋友,“乖乖,你是韩国人吧?”

小朋友愤而拍桌,“你才是韩国人!你全家都是韩国人!”

然后我突然觉得,原来这才是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啊...

不明白。汪顾是真不明白。一个误会而已,犯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吗?有什么话,明讲不行,非得要这么没头没脑地打几番哑谜才过瘾?还是说,师烨裳就好狗血这一口,死活都要于现实世界的恋情格格不入?汪顾有些心不在焉,在某个十字路口差点儿闯了红灯撞到行人。师烨裳默默无语地坐在她身旁,脸色阴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块刚从冷藏柜里取出的翡翠,璧面蒙霜,刺骨冰凉,还在袅袅冒着白烟。汪顾不觉自己的错误有多大,自然觉得受到这样的惩罚是挺不值当的。本来嘛,情侣之间,闹闹误会,解释清楚,一笑了之,不该带这样惦记隔夜仇的。况且误会解开了,她也道歉了,何必非得这样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这孩子,忒不懂事了——汪顾如是想,同时潜意识地摆出高姿态,终是扛下忍字头上的那把滴血刀,像平常一样把师烨裳送到公司,接着自己也平安地回到张氏。M&A组日夜兼程,已将收购计划做得有板有眼。汪顾得知当前头等重要工作有了进展,心中阴霾顿时一扫而空,立刻就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去,以监督为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了。

时至中午,该吃饭了。张慎绮捧着两个精致的木质便当盒在会议室门口探头探脑,外聘的工作人员提醒汪顾有人找,汪顾一抬头,张慎绮立马将饭盒高高举起,满脸都是得意的笑。

“小七?里头的饭...难道是你做的?”汪顾接过饭盒,笑笑领着张慎绮往自己办公室走。

张慎绮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连声否认,“我可没这本事!是家里老厨做的!爷爷一定要我带一份给你,还说今后咱俩的饭都让家里送过来,不让咱吃外食了!”

外食不卫生,汪顾知道。可她自打参加工作就没想过要从家里往公司带饭,一是嫌麻烦,二是自己做的饭委实吃不得,三是她多少有点儿小资产阶级思想,怕同事笑话,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工作日的午饭已成她心头大患,每每吃得心惊胆战,真真有苦难言。

然而,今时不同以往,此饭非彼饭。她一见这双便当盒就觉得它们价格不菲,仔细再瞧,竟是一器一图、笔绘手雕、木里镶金的订制货——按她老农思想:带饭都带出贵族风范了!

“有家常饭吃我是挺高兴的,可你怎么也乐成这样?”汪顾泡了壶茶,坐到沙发上,十分不解地瞅着张慎绮,“你大小姐想吃,还不天天有人给你送嘛?”

张慎绮原本欢乐的表情在听见这话后转瞬消失,哼一声,露出个不屑的嘴脸,嘟嘟囔囔开始埋怨:“早些年爸爸姑姑他们的饭都从家里送。可自从一哥进公司实习爷爷就改规矩了,一定要我们吃食堂或者叫外卖,不能搞特殊。说都是年轻人,纨绔骄纵让职员看到影响不好。爷爷今天在早饭桌上交代司机给咱们送午饭,把老一气得脸都绿了,我嘛,也是沾你的光才有家里饭吃。”言及于此,“臭爷爷,最近光顾着偏心你,家里怎么闹都不管。十九上小学呢,明年就出国了,他照样不准带饭。我出门之前六婶还哭着说今后不回老宅了,还说要让十九跟爷爷脱离关系。”

“十九”是哪位仁兄,汪顾不清楚,张家的八卦,汪顾更没兴趣过问。不过由张慎绮口中得知张慎翼吃瘪的事,汪顾可就不由得要幸灾乐祸一番了——身为一个标准的富三代,成日挥金如土左搂右抱,却连带着家里便当好好吃顿午饭的权利都没有,多么大快人心,多么发人深省,多么催人上进!

“嗨,吃个饭而已,犯不着大动肝火。不过这倒让我想起我家也有大厨,今后可以让工人给我送午饭来吃,嘿嘿...以前怎么没想到呢?”汪顾两手捏边,郑重其事地打开饭盒,虽然做过充足的心理建设,但还是被内容物吓了一跳——那里面华丽丽的都是些啥?想她当年吃了B城吃全国,吃了全国吃世界,结果,居然连见都没见过!

她颤颤巍巍地用便当盒里准备着的老檀木筷子夹起一片粉红色的半透明物体,用小碟子盛着放到鼻前闻闻,香,但香得难辨调料,更难辨原料,她只得很农民地向张慎绮讨教,“这是啥?咋做的?”

一个主厨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餐餐都做不重复的菜,故而那片未名之物,张慎绮自然是吃过的。大概还不止一次两次。但张慎绮在打开自己那份便当之后,只是皱着眉歪歪头,左想右想好几秒之后才答:“不知道,反正是酸甜味道的凉菜。”接着,她也挑起一片,却是直接往嘴里塞,“嗨,怎么做菜那是厨师的事,我们不用管。搭理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拿老祖宗的话讲,太跌份儿了。”

由于家庭原因,加之出国时间较早,张慎绮原本在中文的语言表达上更倾向于书面化,程式化。可在基层混迹一段后,她那口语可算鸟枪换炮了,连“跌份儿”这种接近俚语词汇都能顺溜地带出来,且还学会引用老祖宗的话了——汪顾由此即可了解她与同事并不缺乏交流,而顺畅交流恰恰是密切合作的基础。能够合作的伙伴必然不会是怠惰的。张慎绮确实有在好好地干。这点,不用再怀疑。汪顾再一想,渐渐又琢磨出了另一种味道:锦衣玉食乃是表象,日进斗金不过尔尔,喝咖啡吃牛扒买名牌开跑车则根本不要拿出来丢人,敢情张慎绮那种老士绅式的迂腐做派,才是咱中国真正的贵族范儿呐!

学着、学着点儿——汪顾汗颜,随即也不管不顾地大吃起来。一对表姐妹就此沉默,整个办公室里回荡着奋力咀嚼的声音。待得一顿饭吃完,两人纷纷汗流浃背,可见味道当真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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