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279)
“我就说,你是我花了一百珠子买得仆役,叫她出钱来领。”
十三川声音含混:“我哪里就值一百珠?她一定不要了。”
“若她情愿拿一百珠,你就同她回家去。”鹿饮溪说。
十三川嘀咕:“我不去。”但也并不是非常坚决。一百珠是很多钱了,若真愿意花这个钱,也未必不能说明,母亲已后悔待她不好了。
鹿饮溪没理会她。
她吸着哭出来的鼻涕,快步跟上,嗡声嗡气地问:“那开春,你去投奔山门时,能不能也带着我?”又大声说:“你要不带我,等阿姜回来,我就告诉她。”
好像已经忘记刚才自己信誓旦旦‘她不会再回来’的说话。
“我不去山门。”鹿饮溪冷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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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姜回到木屋,纸人还在不停地烧着那药罐。
见她回来,停下歪头看她。
大概还记得她说过,要带药回来的。
但她没有带药。她背了外行囊,里面装的是一个大药罐,和一个火炉。
申姜走到棺材边,看着里面的人好久,才转身把药罐和火炉架起来。
纸人不明就理,但还是企图过来帮忙。
申姜叫它站远一些,它到也还是乖乖照办。
走过湿地的时候,很珍惜自己的‘新脚 ’,绕开地上的水洼。
申姜把所有黑籽,都放到药罐里,架到炉上。
煮好后,将棺木里的水舀掉大半。
可抱着那个大药罐,却站了好久,才终于下决心,把罐里的药水倒下去。
在药水没入的瞬间,那枯骨一样的残躯,像复生的枯木,飞快地长出肌肉、皮肤。不过一眨眼,便恢复如初。随后棺木中的人,睫毛轻轻颤动,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水面,叫他视线模糊,被扶起来后,他才看清面前的人。
只轻轻地笑:“我还怕自己,没有机会见姜先生最后面,但好在,姜先生能想得到。”他看到了案几上打开的手书,知道申姜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只是收回目光,并没有再讲得更多,更不提自己做过什么。
申姜看着他,忽然只觉得有满腹委屈。
他太自以为是,所做的一切都是自行其事,可她无法指责他,怪他做错了。现在,他真的要死了。为了完全不记得他的人,做了这么做。
甚至他此时还记得,不好使不认得自己的申姜太过不自在。
除了在情急的时候叫过一声阿姜,就恪守与‘陌生人’相处的礼仪,只叫一声‘姜先生’。
她不晓得自己竟然会哭出来。
直到眼泪真的掉下来:“对不起。”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哪件事情道歉,是害他成为时间的囚徒,还是为了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知道黑籽的功效之后,她站在雪中想了很久。
如果这是一道题,那应该怎么解。
蚩山神祇说她可以问三个问题。
可应该是哪三个?
‘怎么改变未来?’这太宽泛了,也许会得到没有用的答案。毕竟就算是小小的改变,也可以算是改变了未来。
‘怎么避免世界毁灭?’‘怎么消灭仆鬼?’如果对方给出的答案,做为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那么这个答案也没有意义。
她想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它可信吗?
它说的是真的吗?
除了京半夏用必然到来的死亡换取了最后一次机会。还有哪些是真的?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些信息,只有京半夏有。
他活了那么久,早在神祇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世,后来穿回去几百次,不论是对神祇的了解,还是每一次试图改变未来的失败,都是值得了解的经验。
不过,她既然有三个询问神祇的机会,就完全可以让蚩山神祇告诉自己,要怎么救京半夏。
可她站在雪中,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转身看到了向自己走过来的鹿饮溪。
最终,她选择不这么做。
既然整个悲剧是从‘想要拯救一个人’而起的,那么用生命换来的最后一次机会中,自己不应该再陷入同样的轮回。
如果只是一心想着拯救未来的虚影,那么最后,也许迎来的只会是她意想不到的毁灭。
就像京半夏。
在第一次穿越的时候。他想的只是救一个人,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会超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她曾为京半夏惋惜,也因此失去了一切。所以她绝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申姜言简意赅地告诉半躺在药汁中的京半夏,都发生了些什么。
最后停下来,许久才重新开口:“我不会救你了。我要放弃这里的一切。”
申姜说着看向面前的人。因为眼中水光的扭曲,让她看什么都一片模糊,她只得努力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