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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陌上桑(11)+番外

“因为我?”这可奇了。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正色看我:“桑筱,你知道我今晚被谁拉过去喝酒?”

我朝他翻白眼:“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

“何、言、青。”他加重语气,“我被言青拉去喝酒,他喝得酩酊大醉。”

我笑了笑:“是吗?”当初年少无知的时候,用尽所有想象力都无从想像,自己也会有听到这个名字完全无动于衷的一天。

“‘是吗’?你们两个人算怎么回事?”友铂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尔后神色严肃地,“桑筱,言青是我介绍给你认识的,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朋友,莫明其妙就分手给我看,我就一局外人,不好说什么,但是……”

他叹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心里一动。是,没有友铂,我不会认识何言青。

我十六岁那年,两个浑身臭汗的十七八岁少年,骑车从慢慢走路的我身后追上来,友铂吊儿郎当地:“嗨,桑筱,给你介绍一下,我刚认识的球友,何言青。济仁医院何舯坤老先生听过吧?他爷爷,”他宛如讲相声般,“现任院长何临甫知道吧,他爸爸。”

都是本地赫赫有名的人物,好像跟我们家偶有来往。

那个看上去有点陌生的少年,有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很像那个港星黎明年轻的时候,温暖而略带一丝羞涩地:“你好。”

迎着阳光的我,不可避免地眼睛微眯了起来,光晕中我的脸微微一红。

我祈祷着没人看到。

十七岁那年,江南的梅雨季节,我收到一张小小的纸条:听友铂说你想学骑车,明天下午到学校旁边的小广场来,我教你。

当天晚上,年少的我生平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小广场上,我战战兢兢跨上车,身旁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别怕,我会一直扶着车。”

我低头,不敢看他,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眼底隐隐的笑意。

我有点发窘,只顾向前骑。

我心底有着一丝丝甜蜜,因为他的那句话――

我会一直扶着车……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那样的温暖。

后来几天,我天天溜出去学车,逐渐地越骑越顺,有一天,转好几圈之后,突然,我想起什么,往后看去,果然,那个人含笑抱着胳臂,远远站在广场的另一端。

“哎哟――”一时没掌握好平衡,我大叫一声,摔下车来。

那个身影急急跑过来,我瞪着他,小声咕哝着:“骗子!”

他跪坐在我面前,低低地笑。

突然,天空飘起了细雨。他一把拉起我,向着附近的小亭子跑去。雨越下越大,交织出淡淡的烟雾。我愁眉苦脸地,有些懊恼地,看看外面一刻不停的雨水:“怎么办,学不了车了……”

一转眼,他正专注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窒。

他伸出手来,轻轻拨开我额前被淋湿的头发,随后,他的头俯了下来:“你可以不学车。”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放大:“傻瓜,有我呢。”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那一天,那个亭子里,淡淡的栀子花香中,一个男孩子吻了我。

他真正对我表白是寄给我的一封信,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一行字: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李清照的词,我会心地笑,微微脸红。

后来……

后来,背着父母,我们悄悄谈了三年的恋爱,直到我念大一。

后来,他固然没有消失在茫茫人海,但是,一夕间突然变得沉默,莫名的沉默,还有心不在焉,我十分无措,但是,只能无措。

再后来,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孩子。我遭受了亲情和爱情的双重背叛,我的心痛,我的心灰,没有人能知道。

天底下的爱情,大抵如此。

所以,现在面对友铂,我只是淡淡一笑:“感情淡了就是淡了,没了就是没了,”我起身给他泡茶,“没有什么对错。”友铂接过茶,又叹了一口气:“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言青看上去……”他略略踌躇了一下,“很不开心,他浑身上下都颓废,桑筱,这不像他。”

不像他?

又如何?

我站到窗前,看着窗外修长的竹条在夜风中轻轻摇摆,听着竹叶沙沙作响:“哥,可不可以不再谈他?”我转过身来, “我没有办法改写过去,但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