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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陌上桑(19)+番外

我眼前闪过十五岁那年的一个春夜,桑瞳闯进我的房间,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满噙着泪,她恨恨地看着我,一直就那么看着我,然后,一言不发地又冲了出去。

还有,还有,何言青微带害羞的笑,他乌黑的短发,他等我时故作的潇洒,和快步跑向我时的轻快。

我模模糊糊听到他年轻好听的声音:“桑筱,中午别睡觉了,我带了竹竿,我们去学校枫楼后面打石榴好不好?”

那座楼周围环绕着枫树,故此得名,因为地势高风大,又叫“风楼”,后来,因为里面只有何言青他们那级高三学生上课,神神叨叨的人越来越多,我偷偷叫它“疯楼”。

何言青因此追着我打。

打完我,再打石榴。

蹲在小小的角落里,对着好容易才到手的战利品,我皱着眉埋怨道:“酸死了。”

他也龇牙咧嘴的,但仍犟着:“哪里酸,哪里酸,我吃给你看……啊-呸――”

我指着他,哈哈大笑。

……

我缓缓睁开眼。

屋里一片黑暗,我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眨了眨,又过了半天,才突然想起,这是在龙家。乔楦不在。我静静躺着,想缓过劲来之后再起c黄。

突然,我闻到淡淡的烟糙味。我的嗅觉向来很灵。而且,这种烟味很特别。在家里,早年留过洋的爷爷和爸爸喜欢抽进口的古巴雪茄,小叔平时抽烟也偏好味道浓烈,我有轻微哮喘,他们一抽烟,我就躲得远远的,不然就呛得难受。可是,现在的这种烟味清新淡雅,带着一种悠长意味的馨香,我从来没闻过。而且,它似乎是从靠窗方向源源不断地一直飘过来。

我悚然一惊,从枕上转过头去。微微飘拂的窗帘旁,淡淡的月光下,静静地斜倚着一个身影。看身形是个男的。依稀在他的指尖,有明灭的小小红点。我连忙抬起身来,试探地:“龙斐阁?”只有他知道我在这儿休息。没有人应答,那个人甚至连动都没动。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惶急,摸索着去开c黄头的台灯,急急忙忙间,只听到咚的一声,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撞翻在地。我连忙翻身要下c黄,狼狈间,直接跌了下去。

突然,轻轻的“啪”的一声,我右方亮起一盏壁灯,泛着米黄色的浅浅柔光。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靠窗站着的那个人,尽管大半张脸隐在灯影中,可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竟然是龙斐陌。和他略带慵懒的姿势不同的是,他的那双眼睛,锐利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如猎豹。

我站直了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没回答我,而是徐徐抽了一口烟之后,才不疾不徐地:“你又怎么会在这儿?”我听得出他口气中的漫不经心和些微轻慢,我咬了咬唇:“刚才喝了点酒,龙斐阁让我到这间客房来休息一会儿。”

一阵静默。

片刻之后,我听到轻轻的,略带玩味的一声笑:“客房?俞小姐,”他在c黄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缓缓地,“这是我的房间。”我十分惊愕,他的房间?

借着柔和的灯光,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简洁的深色线条装饰,墙上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画框,只在四面墙角安放着玻璃墙柱,正对着c黄的墙上悬着等离子电视。

只是,房间里所有的色调,全是深色的,深灰的靠椅,烟灰的沙发,墙角的紫檀花架,还有c黄上,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竟是深灰色的绒丝被。

这竟然是他的房间,我睡的,竟然是……

我的脸上有点发烧,我嗫嚅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依然没有回答,甚至连他的坐姿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他的眼睛仍然看着我:“这是我见过的最拙劣的借口。”

我咬唇,挺直身体。无论他受到多少青睐,反正不包括我,我冷冷地反唇相讥:“这是我听过的最自以为是的揣测。”

他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轻轻一笑:“俞桑瞳说你沉默寡言不合群,我看,她一定是在说反话。”

我又是悚然一惊。是,他是桑瞳的朋友。我戒备地,本能地退了一步,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站了起来:“你不是向来都很伶牙俐齿吗,怎么,也有胆小的时候?”他的声音颇为玩味,带着淡淡的嘲谑,淡淡的,琢磨不定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