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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陌上桑(65)+番外

冷笑话很有趣吗?我又是一声暗哼,正待向前,却被他的一番话成功阻断去路:“今天,是龙氏报业集团总经理履任的日子。”他微微一笑,“桑筱,知不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我没有回答。前阵子住院的爷爷大动干戈以病危的藉口把我叫过去,当着众多医生护士的面,不顾友铂的劝阻,把我痛斥一顿,骂我狼子野心,胳膊肘向外拐,忘恩负义,连自己父亲也见死不救。骂到后来,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口不择言:“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让澄邦把你抱回来!”

他是长辈,他的话,我恭听,绝不谨记。

我没有义务为他人的错误承担责任。

龙斐陌将手cha入袋中,看向月色,不经意般地:“俞桑瞳必不乐见我的出席,”他微微挑眉,中肯地,“她比令兄俞友铂跟你都要聪明,能屈能伸。”

我默然。她永远是俞家最聪明最现实的人。

我没有想到,会又一次看见何言青。

周末,我跟龙斐陌还有龙斐阁坐在客厅里,电视机开着,我们都没有看。我在改稿,龙斐阁在钻研棋谱,龙斐陌在看英文杂志。

自从得知桑枚和龙斐阁的关系后,我保持沉默。她已经不是从小跟在我后面撵来撵去的那个跟屁虫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是奇怪,若小叔小婶他们不知情,我也无话可说,若知情但默许,未免要让我刮目相看。

这个世道,向来够现实。

只是或许,也会有人将理想进行到底。

我一边整理着手中的稿子,一边暼了一眼电视机里那个明显皮肤黑了很多,也瘦了一些,在藏族儿童的簇拥下扬起灿烂笑脸的人。本城的记者正在对他进行追访。换了一个环境,看上去他朝气蓬勃了很多。

藏民的热情,高原反应,当地生活的种种艰辛,和行医中遇到的趣事,都被他娓娓道来,他向来口才不错,简便利落。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最后,那个活活泼泼的小记者对他锲而不舍地:“何医生,听说你为了援藏,连订婚仪式都推迟了,是么?”

他没有回答,付之一笑。

我拿起遥控器,正准备换台,又听到那个快人快语的小记者开口:“何医生,你这辈子最希望做的事是什么?”

我转身走向客厅门口,听到背后那个声音,沉寂了片刻之后:“希望能有一天,回到枫楼再打一次石榴。”

我看向不动声色低头看杂志的龙斐陌:“我出去走一下。”

夜空幽远,月华如洗,清风微冻,虫鸣缠绵。我闭目冥想。枫楼?早在我毕业那年,就已经拆掉,那棵石榴,也早已不知去向。

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不冷么?”他走过来,执住我的手,“欣赏月色又不在这一时。”

他的手微凉。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

我同样没有想到,会遇到她。

她站在一个狭窄的超市里,手里牵着一个约摸十岁的小男孩:“你好。”

我有点勉强地:“你好。”我不知道如何应对才算合适。

她弯腰,对那个盯着我看的男孩子:“怀帆,叫姐姐。”那个男孩子,有着俞家人特有的长睫毛和略略深陷的眼窝,他仍然盯着我,突然间就笑了:“姐姐好。”面对着这样一张灿烂的笑脸,我只能微笑:“你好。”她扬起下巴,指向那个角落:“能不能去坐坐?”

她先是看向不远处跑来跑去的儿子,随后转向我,她迟疑了一下:“能不能叫你……”

我淡淡地:“随便。”从知道有这个人存在至今,少说已经有十年。我打量着她,说实话,父亲有过很多众人心照不宣的风流韵事,唯一跟他最久,而且生下一个儿子的,就只有她。连爷爷奶奶都知道她的存在,还因为暗地里去探视这个孙子被母亲发现而大发雷霆,闹得不可开交。

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但每见她一次,我都要替她可惜。三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眉清目秀,气质清雅,谈吐似乎也不俗,却在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一呆十数年。

她发觉我的注视,竟然现出一丝丝的窘迫:“桑筱,我……”她深吸了一口气,“……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