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青青陌上桑(73)+番外

毕竟,我的世界在伦敦,我不可以期待没有未来的未来。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中国。直至我走的那天,何临甫依然如故。我有些怨恨。回伦敦后,他从来没有跟我联系过,一次也没有。

后来,我在跟何伯母通电话的时候,没有问过他。我在写信给何伯伯的时候,也没有谈起过他。少女的自尊心总是微妙而又奇怪。我立志不要再理他。

而且,那个时候,母亲身体不好,总是半夜咳个不停。我无暇分心。

半年后,我被同学叫了出来:“有人找。”

我不经意放眼看过去,顿时惊呆。那个微微含笑站在一棵橡树下看我的人,竟然是何临甫。

他走了过来,一贯的平静,好像昨天才跟我见过面:“你好。”

我暼了他一眼,突然间,反身闷头就走。我讨厌他,不想看到他。

他几乎是立刻就拦到我面前:“我找你有事。”

我一愣,这句话怎么这么别扭,我不耐烦地:“怎么了?”

他斜暼我一眼,不客气地:“你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尽地主之谊吗?”

我愣了很长时间之后,突然间,笑不可抑。

我捧着肚子笑了很长时间之后,伸出手去,恨恨地戳了戳他:“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就只惦记着这个,何临甫啊何临甫,你是羞也不羞?”还男子汉呢,心眼小得出奇。

他先是看着我笑,尔后面色一端:“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联系?”

这可奇了。我翻翻白眼:“为什么要跟你联系?”

笨猪!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你招惹了我那么久,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我先是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尔后才慢慢消化了他的意思,我又是害怕,又是困窘,又是羞愤,我跺跺脚,口不择言地:“谁那么倒霉招惹你?!”

我脸涨成猪肝色一路跑远。

跑回宿舍后,伏在被子里很长时间,我才想起来,他在伦敦人生地不熟,而我,就这样把他丢下了。

我急急返身去找他,可是,那株橡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我怏怏地回来,一路还在琢磨,他到底,来干嘛呢?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只是玩笑么?何临甫,千里迢迢来开玩笑?

我不敢往下想,但是,心里竟然有点甜蜜蜜的。

******************************************************************************

好几天,都没有何临甫的任何消息。他仿佛只是如同气泡一样,稍纵即逝。后来想起来,我才发觉,原来,世间的任何事,冥冥中都有预兆。

周末,母亲开着那辆小March来接我。我一上车,她就告诉我:“何伯伯来伦敦了,请我们去吃饭。”

我懵了一下:“哪个何伯伯?”

她暼了我一眼:“‘哪个何伯伯?’亏你还去人家家里住过一个月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么?”

我不吭声。我有心病。只是现在,我才突然发现,今天的妈妈,特别漂亮。她穿着平素极少穿的暗紫色纯手工珠绣真丝旗袍。在我印象中,她是极少数个子并不十分高挑,却能把旗袍穿得风情万种的女人。

我一时冲口而出:“妈,你今天真漂亮。”

她若有所思,仿佛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到了一个岔路口,她熟练地打方向盘向右拐,几乎是同时,她开口:“你上次回去,他们……待你怎么样?”

我一愣。以前,每次我无意中提到的时候,她总是很不耐烦地岔开,再加上我一直在生何临甫的气,我们仿佛一直没有聊过这样的话题。我点点头:“很好。”

她没作声。片刻之后,她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地:“何伯母,什么样子?”

我想了想:“很贤惠。”论外貌,不算很出色,跟风度翩翩个子修长的何伯父比,有点不太般配。

我深为自己肤浅的这种想法惭愧,毕竟她待我极好。

母亲仍然不作声,也不再追问下去。车很快到了。我向外一看,何伯伯早已等在门口。他一看见我,含笑地:“若棠,你这个坏丫头,已经足足两个月没有跟我联系啦。”

他十分亲热地揽着我向里走去,母亲走在一旁。

我回答着何伯伯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心里却忐忑不安。果然,一踏进那个小包间,我就看到一道同样修长的身影,浅笑着站了起来。母亲显然有点意外,看向何伯伯,他笑着介绍:“我儿子。”他转向何临甫,“叫梅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