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季宵,很快对岑明此刻的样子失去兴趣。
所以,我自言自语:“哦,做噩梦了。”
这句话之后,我闭上眼睛。
“咚咚、咚咚!”
越来越近。
“咚咚、咚咚!”
床铺好像陷下一块。
季宵抱我的手压得更紧。
他也醒着。
他爱我,想要保护我。
我一面不喜欢季宵这样的“牺牲”,一面又觉得,如果他可以只为了我而“牺牲”。
我当然一样会保护他,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我的心思逐渐转开,而那“咚”声,也逐渐转开。
我的意识逐渐沉下,坠入黑暗。
到第二天早晨。
岑明起床的时候,龇牙咧嘴。
我看到了,问他:“落枕了吗?”
岑明揉一揉自己的脖子,还是不断抽气,说:“可能吧,嘶。”
季宵眼神闪动一下,问:“我帮你揉揉?”
岑明听了这话,显得很受宠若惊,答应:“好!”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而季宵走过去,手在他脖颈上按了按。
岑明:“嘶——啊……!”
他原先是因为落枕疼痛,这会儿,看起来是因为季宵的手劲而惊叫。
我忍不住笑一笑,一样过去,与季宵一起,看着岑明的后脑勺。
季宵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谢顶了啊?”
岑明抽着气,说:“别提了。我爸,那人渣老东西,没给我遗传点儿好的,净给我整事儿。”
季宵便“同情”,说:“我之前好像的确看到,说这种可能会遗传。”
岑明叹气,说:“谁说不是呢。我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一样能给遗传过去。”
他们讲话,从始至终,季宵都没有提起岑明头顶的青肿。
往后一天天过去,三个月的实习期终于要到尽头。
楼下贴来一张新的告示,落款是“二楼的同事”,上面严正抗议,说希望三楼的同事们可以有点素质,不要总是半夜三更砸地板。
岑明看了,还诧异地说:“怎么又成三楼了?”一顿,警惕,“果然是老杜!”
季宵看他一眼,说:“你觉不觉得这两天有蚊子?”
岑明:“啊?”
季宵说:“邵佐都被咬了。”
说着,把我的手臂拉过去,给岑明看上面的一块红痕。
那其实是季宵留下的吻痕。但岑明看了,惊讶,说:“真的啊?”
季宵说:“我们在网上买了两个蚊帐,是那种把整个床都包起来的,给你一个,回头记得包上。”
岑明听了,颇为感激,说:“谢谢啊。”
至于包上蚊帐之后,只有拉了拉链才能从那个特定的开口下床、半夜的响动大减——这些话,我们并未说给岑明知道。
“二楼的同事”未再提出更多抗议,一切安稳、平顺。
转眼到了实习期的最后一天,老杜特地提出,晚上,我们四个人聚一餐。
岑明已经鼓起勇气,和他说过,实习期结束之后,自己不会留下。对此,老杜显得很遗憾,却也未多说什么。
这让岑明又开始忐忑。
“游戏”层面上,岑明应该知道,他是一个鬼。
但事实上,我们面前,岑明作为一个“角色”,到目前,他依然认为,老杜身上古怪颇多,此刻他只是短暂避过。但往后,老杜仍然不会放过他。
对此,我和季宵都没有额外纠正。
我们私下商量过,觉得这场游戏结束的标志,应该就是一切重回十年后的场面。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留在地下车库,等待一切变化。
但一顿饭的时间,我们尚能给出。
作为办公室的小领导,老杜叫了菜、买了酒,与我们一同吃,一同喝。
酒过三巡,话匣子打开。岑明开始大舌头,耿耿于怀,再问起,老杜家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现在,季宵已经有九成确认:这场游戏里,老杜这一角色和倪雪一样,是“活人”。
至于这个活人到最后也没有变成鬼——或许是没有触发相关剧情,或许“设定”就是这样。季宵略猜了两句,就将其放下。
此刻,我们端着酒杯,看老杜听过岑明的问题,叹一口气。
他说:“大伙儿也相处了三个月,算是朋友。我原本想着,这是我家里的事情,但是,唉!”
他娓娓道来。
原来老杜当初申请调职,除了“原先的部门压力太大”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根本的原因。
他的妻子生病了。
按说,以老杜的家底,也不会缺钱请护工照顾。但是,他妻子的病,已经被医生下了最后判决。好好调养住院,或许能多撑一些时候。如果再有操劳,指不定那一天就撒手人寰。
听到这话的时候,老杜的第一反应,是辞职,陪伴妻子度过最后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