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夺君天下(115)

叩地一声,那人被辇前轿拦绊了个踉跄,向前蹿几步,身子还没停住,众人便见辇内疾风般刮出道亮黄人影,没等看清怎么回事,

走路数数的人已被后来者圈住腰身架直起来。

又说要自己走,告诉你下了台阶再两步就抬脚跨过去,偏不,摔了不是?

朕……我跨了的呀,只是跨晚了而已……

你啊你……我抱着吧?

不,自己走。

洛莫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撩袍拜首。李铭忠瞧那边一来一往,将情戏演得入画,一时想不起自己之所以跪在这里的原因, 突

然穿黑衫的“没长脑袋”转过身,抬脚朝他所在而来,与先前挪着小碎步数数的做派相左,这回不但没有数数,反而大步流星,颇有龙

胆虎将之度,逼得她身后人不得不一路小跑跟着。

“郡守何在?”

李铭忠刚想应声,却见那人走到自己面前也不停,一只裹着黑靴的大脚带着风朝他面门踢来。

观音如来神仙姐姐……

无论新帝旧帝都是武学得道之人,眼前这是哪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被踢到,定定死绝。

可惜我尚未娶妻生子的童男之身呀……

“凌绝袖!”

就在李铭忠咬牙等死的瞬间,一道救命符咒赶到,充满危险气息的大脚掠过他头顶,划弧而起,不刻便伴着清朗笑声与不真心的责

怪,闲趣悠悠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荡了起来。

李铭忠逃过一死,脱得一身冷汗,想到适才有人喊了个寓意不祥的名字,顿时忆起当年自己手捧降书,跪在城门前,面对城外大道

上乌压压铺得十里八里长的仲景大军时,那个会叫人做一辈子噩梦的情景——若没有洛莫和林不怀一左一右拼了命去拦那发狂般要朝他

冲来的狗皇帝,他恐怕早做了狗皇帝掌下亡魂,哪还有命留到今天。

凌绝袖,凌绝袖……

凌绝袖去死!

李铭忠在心底咒狗皇帝早死包括刚那遍整好满八百万。

头顶笑得开怀的人有些面善,但绝不可能是凌绝袖。因为凌绝袖是狗皇帝,狗皇帝爱听怒骂哀嚎,爱看血肉横飞,不会被人强硬地

抱着还笑得像个孩子。

洛莫默了半天,不见李铭忠有反应,离得远还敲不到他头,唯有带头唱拜。

“臣等拜见皇上。”不带太监的坏处显出来了,没人喊话。

李铭忠瞎猫虎眼的,此时却也看清了救世菩萨身上的纹龙金袍,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就磕,按他脑内对白,狗皇帝在哪儿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得罪新皇帝。

“丞溯郡郡守李铭忠代郡中万民拜见吾皇,愿吾皇文治武功千秋万代。”

翎绮沂自顾沉迷于凌绝袖肆无忌惮的顽皮坏笑,忘了要应。洛莫知道她又发花痴,小声提醒:“郡主,该答礼了。”叫皇上只怕翎

绮沂不晓得是在叫她。

凌绝袖眼睛瞎了,耳朵倒变得好使起来,手肘杵一杵翎绮沂,“皇上,我以前让人叫昏庸暴君,今后别让人叫我祸国妖姬呀。”

虽然褒姒妲己妹喜玉环都不一定有我美貌。

臭屁王自恋狂如此评价自己。

仲景开国以来头一位女帝从美色中醒过神来,四下一看,恍惚地说了句“众位平身”,便在众目睽睽中头也不回地踏进由郡守府衙

临时改的行宫,留一群正经八百的臣子面面相觑。

这天下马上要改女尊男卑了吗?

是啊是啊,怎么一个大男人被人抱着走也不害臊的?

就算今后女帝当朝,也不能这样啊!

若,从今,青楼前站几个五大三粗熊腰虎背的男子在当老鸨,招呼柔弱可人的女客入内狎 妓……那将是怎样一番风声鹤唳,鬼影

崆峒,天崩地裂的景象啊!

想到都倒胃口,更别说看到。

千万不要,不要……

就在众臣呼天抢地,苦不堪言,痛不欲生的同时,被春夜凉风吹遍的郡守府衙内,新任女帝垂肩褪去一袭精工细作的龙袍,将身下

人仅存的一只手掌牵到自己不着一物的胸前,不说话,却也不让别人说话。

密密叠叠的吻一下下抚弄“别人”锋利唇瓣,摆明是什么都不想听的嘴脸。

凌绝袖扯动无名指,指尖划过如水肌肤,掌邑随即被涟涟漾澜搔得麻痒难却。

最最床间可惜事,雪骨冰肌,樱面红唇,摸得着,看不到。

女帝急切地扯开身下人由自己亲自为她穿起的衣衫,两手止不住战抖,反不比身下笑笑半卧的人自在。

唉……真是不解风情。

一度,翎绮沂以为自己老了,刻骨铭心,激情满载的年少只能用来回忆,却难料静如止水的心境还会被一个不经意的笑容点燃,仿

若泱泱万里原野,转眼遍布随风扬起的焰雨,而那斑斓旖旎的火树光影,映出的恰是过往情深万种,烧去的正是压制欲望的,所谓理智

为何?应否?日后?

通通不要管了。

如果连这一刻都不能循着自己心意将她抱紧,徒然放过,又还有何等资格去论那些究竟。

明知道,会翘脚的小人也好,被偷来的月亮也好,惊慌失措的摆手也好,无辜挫败的低头也好,甚至阴森嗜血的笑,穷尽忍耐的哭

,都不是她真心,但又知道,那些也好,这些也好,均已折射她的珍惜——若连这都不能解释她这些年来,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体贴,

还有什么可以让今日成真?

换一个人,怎对得住自己百般柔情?

换一个人,怎对得住她良苦用心?

凌绝袖……

触手可及,尽是层层包裹着伤体的苍白纱布,一分一厘,干涩扎手。

有片凹陷,被鲜血濡湿,又滑腻得让灵巧指尖也停留不了片刻。

“难道所有的皇帝都是急 色鬼吗?还是只有急 色鬼才能当了皇帝?”凌绝袖眯着眼,笑问,状似惬意地在感受游荡于周身的抚慰

,“可朕,嗯……我在位时并没有那么猴 急呢。”

珍爱

“难道所有的皇帝都是急色鬼吗?还是只有急色鬼才能当了皇帝?”凌绝袖眯着眼,笑问,状似惬意地在感受游荡于周身的抚慰,

“可朕,嗯……我在位时并没有那么猴 急呢。”

翎绮沂可没心思与她抬杠,因为后果可想而知。

无论何种状况下,她都是战无不胜的,这点,自己比仲景百姓更清楚,又或者说,心中没有“我”的人,没有失败的可能。

算了算了,不要洒狗血,不要搭理她,不要想太多,办正事要紧。

难料,情真意切的温柔指尖,触到一片柔嫩却干燥的熟悉地域,随即烫伤般猛缩回去。

在她微支的腿间跪起身来,双拳紧抵榻板,“你又要做什么?”翎绮沂试探地问,径自将一对柳叶眉头拧成油炸大麻花。

什么时候不纠结,偏这时候,您不是给我败兴呢嘛?

丧气般长出一口气,左右扭动下巴这个小动作反正也不会被凌绝袖看见,她便放心地继续。

好吧,这次又要说什么,只管放马过来。翎绮沂这样想着,心里有些虚。

那副坦白的身躯,似乎已经告知想要坦白但究竟不能坦白的事情。

凌绝袖半暝双目,用极为空旷的嗓音道了一句寡淡无奇的赞美:“沂儿穿上龙袍的样子,一定很漂亮。”并不介意自己正以一种怎

样浪荡糜乱的体态面对半压在自己身上的皇帝。

“是是是,但我脱了龙袍更漂亮,你说呢?”

“嗯。不穿更漂亮。”凌绝袖点头称是。

龙袍……

翎绮沂瞥一眼铺散在榻脚上的龙袍,一个念头隐隐浮现,不由盯紧了凌绝袖那张恍惚的脸。本就觉得让位这件事来得蹊跷,但因说

不好到底哪里有问题,所以没能道破,只是好像,好像这十几年来,在面对她时不可避免的揪心,在适才看着她大笑的一刻,又加剧了

些。“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说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凌绝袖闻言,又笑起来。唇角在脸颊上画出颇为生动的曲线,阴魅长眉放松地弯了起来,在不知何时已染上浅淡细纹的眼角投下一

线灰白色的阴影。

很好看。翎绮沂心内道。

相处多年,彼此都懒得再用这样那样的形容去修饰自己对对方的迷恋。

但,在翎绮沂凭借多年经验逐渐形成的认识中,她的笑,并不包括这种与人无害,与世无争的淡漠笑容。如果这时候,她说……

“我爱你。”

这个稀松平常的告白突然来临,就像所有意外都不需要前因。

翎绮沂知道,该来的真来了。躲不过的。恐怕比她能想到的最坏还要糟糕——这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将爱胡乱出口的人。

“你到底要怎样?”翎绮沂忍无可忍地倾身将她逼入锦褥,一掌按在她耳边的软枕上,“先是什么都不说便禅位于我,然后为我停

站行冠,公诏立威,接着是不是就打算撇下我,独自去冲锋陷敌?你现在是个瞎子啊!你到底懂不懂?此行哪里是光面对钟河岳那么简

单?翎秋恨在他手里,玉千斩随时可能受他胁迫临阵先攻仲军,且不论以你今时能耐是否能胜她,就算胜了又如何?你难道还想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