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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君天下(3)

算了算了,看那小子身上也没几两肉,妹妹说不如,那就不如好了,谁不拣顺耳的听?

终于躲过大难,凌绝袖急急吸了口气,见那兄妹二人都笑里藏刀,赶紧正色圆场:“不知郡王到访,有何贵干?”

“贵干?没。只是父亲让我过来稍句话,让妹妹明日着黑银锦入宫,以测万全。”说完,他颔首行了个礼,身形一展,又如来时般

迅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郡——”

啊……

怎么世上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人,还郡王呢,就这行为举止,孩子王还差不多。

腕上有被握紧的力度,但很轻。

翎绮沂的眉头越皱越紧,咬紧的唇已逐渐失色。

“绝袖,你陪我回房休息一会儿好吗?”话音绵软无力,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虽是平淡的语调,又透着虚弱的气息。

凌绝袖回过头,惊讶于翎绮沂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也被她唇间渗出的鲜血绞得气短。

原先挽在她右臂上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垂了下去,正微微发抖地握着丝帕。

不过自那郡主的气度端出来以后,称呼倒改得让凌绝袖很满意,于是心中什么都没想便应下来。

可惜她没听清郡王的话,“着黑银锦”,而不是着银锦,否则这会儿,她该做的事就不是陪翎绮沂回房,而是立刻下令召回那被派

出寻找老院首的十大护院僧了。

只因银锦是当朝每位二品以上官员都会受赐的护身之物,穿上它便可以抵挡一些普通兵器的伤害,凌绝袖也有一件,只是她常年穿

着珞尹老鬼造的软甲,也就从没考虑过它;而黑银锦,乃被浸泡在万毒铁墨中百年之久的极品银锦,天蚕丝织就,辅之万毒铁墨噬入,

令它真正做到了刀枪不如:无论怎样的神兵利器,只要是铁,银,金一流的金行锻造,遇上它,便只如蜡遇火,唯有融化的份。

“黑银锦,非险不可避不轻易上身,只因其对附主伤害极大,轻则剧毒入体,重则被其噬食殆尽。沂儿,听明白了吗?”东海神尼

五年前将此奇珍转赠翎绮沂,同时留下这一句让翎绮沂铭记终身的话,她亲眼看见,黑银锦是如何在转瞬间融掉神尼宿敌的尸骨而自身

纤毫不染。

九王爷自然也知道黑银锦的威力,但神尼既然将黑银锦传给她最得意的徒弟,他最疼爱的女儿,那其中必定有什么用意,于是他在

为翎绮沂置办嫁妆时,也把它算了进去。

如今,他似是明白了神尼的算计,也很是庆幸起自己将女儿嫁入界凌院的决定来。至少天下大乱的时候,界凌院是一方无法侵入的

净土,即使自己冒上被贬为庶民的危险,也不能让女儿丢了幸福。

左相啊,左相,你终是棋差一着,注定满盘皆输。

算计了先皇,难道你就真以为能夺去沂儿?

入朝

翌日

大殿上一改平日庄重严肃的气氛,铮铮然换了副金红装扮。

“众卿免礼,今日母后特意嘱咐朕要少礼,少节,多赏,多赐。”

本应大赦天下,但世局太乱,在左丞相王汐和九王的共同劝议下,平原帝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绝袖,朕的小堂妹在哪儿?你该不会是把她丢在太后寝宫了吧?”

被平原帝这一问,凌绝袖也突然想起从进宫门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沂儿哪去了,虽然一早朝官家眷们都会与朝官同时抵达皇宫

,但早朝只允许议事官员上殿,女眷们自然大都会随后宫总管安排。

“是呀,凌大人,你不会是把绮颐郡主丢了吧?”站在她身前的王汐也随平原帝的话端幽幽问到,虽背对她,那话里却有一种剑拔

弩张的挑衅。

凌绝袖听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哪有她的人她不担心反而轮到外人来戳脊梁骨的道理,但不舒服归不舒服,有些事还不能让它发

生。

她虚虚抱了拳行了个稀松平常的礼,直到曲下的目光见王汐官靴上银丝消失才慢慢挺起身,仰视平原帝的同时将余光留给了大殿横

梁:“皇上,左相大人,绝袖不才, 委实不知绮颐郡主何在,五更时她已被刘公公请走,此刻怕是正在偏殿候旨。”

深吸了口气,尾指上的啸冰刺也随她心绪不安起来——

大殿的横梁上布着界凌院的五色阵,一旦任何人,包括皇帝,对院首造成威胁,五色毒阵的黑白红青紫使就会视情况决定该用什么

样的手段来避免院首受到伤害。黑白使历来主戏,会用鸟哨来发问,所做不外是些放痒粉,施迷香之类的小把戏;红青使历来主惩,他

二人对历朝历代的刑罚都有相当深入的研究,所做之事自然阴狠得令人发指,轻则炭火取眼,重则剥皮掏骨,会用香气来发问;紫使最

乖,最不好事,那淘气的小男孩,只嗜杀,刚那银光,正是紫使向她发来的最后问题:杀?

她那抱拳,其实是为了露出右手上的玉戒指,多余的鞠躬令其反光成前后连线,表示否;若她适才做的是个抚额的动作,那光线在

五色使的眼里就成了左右连线,表示是。

这便是界凌院没有敌人的原因。

会成为敌人的人都在还没有成为敌人前死去。

“小紫,左相虽样貌俊朗,但也不能为如此小事就成了你的房中摆设。”凌绝袖密音传话给紫使,好让他死了那取人头当摆设的心

凝神,只听那梁上微不可闻地一声叹:“那就下次吧。”

五使都是相当随性的人,五位一体构成五色阵时可在瞬间轻易将千人毒杀,且他们对自身兴趣的执着都异乎常人,这便总让凌绝袖

伤透脑筋。

至于沂儿……

她突然想起昨天的事。

奇怪了,王爷好不好让人带句话来干嘛?太平盛世的,需要穿银锦吗?

即使有刺客,想这皇宫内,就是皇上遇刺了,她也该是安全的。

“皇上摆驾鸾殿!”刘公公高声报。

该朝见太后了。

“不知左相大人为太后备了什么寿礼?”

“呵呵呵呵,也就是些估摸能让太后新奇的玩意儿。”

“李大人呢?”

……

朝官纷纷理起袖口撤出大殿去,自然也就容不得凌绝袖再琢磨下去。

“我不在这半月,宫里有何异状?”仰仗太后溺爱,凌绝袖自然懒得去跟那群朝官争先入殿,刚好趁着没人,招来九王爷的心腹刑

部尚书关从打探近来宫里的情形。

由来,九王的人就是界凌院的人,而界凌院的人,却没人晓得在哪儿出没。

宫中之事,若不是九王时时书信口信的让人送来,她怕是会连改朝换代都不晓得。

而这关从已在刑部待了十几年,对朝中事了如指掌,加之职位敏感,就更是打听是非的不二人选。

“回凌大人话,朝中这些天……不安稳。”他面有难色,礼数却丝毫不少,抬头见凌绝袖挑眉望他,便不好再卖关子:“左相大人

似是仍在垂涎郡主,您不在这半月,他共参了您四本折子,甚至还在宫中散布谣言……说您和九王……”

“说我和九王什么?”她问得轻松,很干脆地拉过关从坐在了草地上——流言蜚语,她向来一笑了之,这回总不至于说她跟九王龙

阳同好吧。

“说您和九王意图谋反。”

这种大不敬的话,由他关从嘴里说出来,便多了些不可不信的坚定,他虽是低着头压下嗓门说,但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

谋反?

说我谋反?

哈哈哈哈……

凌绝袖毫不吝惜那身华丽的朝服,居然抱着身旁一颗千年古柏大笑了出来,待她笑完,那朝服早已灰头土脸,再看那粗壮的柏树,

竟瞬间化为枯干,满树墨绿转眼便成了棕黄。

她凌绝袖要想谋反,这天下早就是凌家的了!

不过,等等,垂涎郡主是什么意思,垂涎郡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垂涎哪个郡主,参我做什么?”她只翎绮沂一房,并没有碍到王汐的事啊。

“是绮颐郡主。”关从这下更是说得不紧不慢,故意要激怒凌绝袖。

九王吩咐过,朝中事对凌绝袖不可有半点隐瞒,特别是在这件事上,更是要有什么说什么,问什么答什么。

关从是聪明人,心知王爷对绮颐郡主的疼爱进而不愿让她嫁给已有妻妾两房的王汐,而此事,若界凌院仍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事若关己冷淡处理的模样,那即使皇帝发话也没用,所以他必须让凌绝袖发恼,越是气血冲头,对小郡主就越有好处。

“左相大人自第一次见绮颐郡主便为之倾倒,而后不时向皇上请旨将郡主许配于他做正室,但鉴于九王一味推却,皇上也就将此事

搁置下来。”

“许给他就许给他呗,舅舅也是奇怪,何必非要把沂儿许给我呢?”

她的妻,随便娶个听话的,体贴人意的,不会丢人现眼的也就行了,配郡主这样的正房,只会给她带来诸多不便。

关从听这话,不由一愣,心中暗暗叫苦:这夫妻二人究竟是怎么个处法?大婚半月,竟连此等要事都掰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