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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君天下(30)

“里面的人都给本官出来!”她这一声故意拉了浓浓官腔,掷地带风,没过多久驿站内的人就纷纷跑出来,个个衣冠不整,睡颜颓

唐。

“来者何人,胆敢叫板官驿?”最后走进院中的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就身负官衔,说话自然分量足,气势凶。

要说平时凌绝袖还有心情和他兜兜圈子,但现下她恨不能说自己是天皇老子,还哪里管得了别人脸色。飘身落地,凌绝袖负手而立

,官服穿得有些松垮,却不妨碍别人看清上面的金狮戏锦一品补图:“本官凌绝袖,一品镇国,手印在此,还要让你看看兵符吗?”

“凌大人……不知凌大人到访,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他这辈子连个三品都没见过,一见就见了个一品镇

国将军,顿时吓得冷汗淋漓。

凌绝袖此时哪有心思听他那些赎罪饶命,马蹄声已近到门前,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好她妹妹的小马驹:“收起你的流长蜚短,开门

饮马,顺便拿些水给本官。”不提饮字还好,提了就渴,凌绝袖几个大步,蹬袍入室坐等上水。

“你昨日可有见过一个持界凌院腰牌,牵着两匹墨天眼的青衫女子?”皱起眉头盯着跪在面前的中年男子,凌绝袖也不管水烫,端

起杯子就灌,弄得身边人都捏起眼不忍瞧她:“将军,水烫……”

哇!

舌头是烫麻了,嘴角和下巴也被烫出片片红痕。

“让你拿水,你奉什么茶呀!”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先不说这个,到底有没有?”凌绝袖接过再递上来的一海碗清水牛饮,烫麻的舌尖遇到冰冷的水,血泡非但没被压下去,反而越

发严重。

再过两个驿站,往前就是两个关门的分岔路,若沂儿要通关,必须在关内的这三个驿站取通关文牒,否则她单能只身过关,不能带

马。

“有是有,昨晚一个青衫女子牵了两匹好马来取仲洛关文牒,但她用的是九王府腰牌,说是替辅政王办事。”

咣!

海碗被人重重扣到桌子上,碎开,碗脚化作细细粉末。

骤雨般的愤言劈头盖脸袭来。

“你难道是个猪吗?!哪里有派个女子替辅政王办事的道理!看她九王府腰牌你都不晓得她是绮颐郡主?!干嘛不拦下她!”

哆哆嗦嗦的众人还没缓过气,一道绯色身影已经旋出屋门,凌空而降的黑绒官靴准确驾上马蹬,逐日跃空,负着马背上的长虹疾驰

而去。

中年男子跪坐在地上,手脚还在不停冒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当了大官——要是天天面对这样的上司,他还不给吓到短命?况且这

人根本不讲道理,更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你当他不想多看两眼那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呀!他也要能拦得下来才行,那女子拿的可是通行百关,如九王亲临的王爷令牌!

真想不通……都有那腰牌了,干嘛还要来取通关文牒……

面具

仲洛关,顾名思义就是仲景与洛国之间的国关。

凌绝袖快马加鞭到达仲洛关时日头还没完全露脸,关门也才刚开。

生怕又会被人冠个“叫板”恶名,她干脆先亮出身份:“本官一品镇国凌绝袖,官印在此,命戍关全员火速到前。”

戍关小兵见来者虽满脸凶神恶煞,但气势卓然,潺弱身形骑在高头白马上虽称不得彪捍,却能教人肃然起敬,于是连忙跑上城楼通

报集结,很快一个将军模样的高壮男子便从城楼上领兵下来。

及至马前,男子也不跪,只眯起眼睛将凌绝袖上下打量了一番,怀疑道:“你说你是凌绝袖凌大人,那么可有界凌院信物?”

这个骑在马上的家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额角的细细汗毛还没褪去,再怎么气宇轩昂他也不信此人就是传颂中的界凌院院首,且

他身边也没有带随从,哪有朝廷一品大员千里走单骑的事情。

官衣官印可以赝制,可以偷,也可以抢,但界凌院信物断断不是能轻易到手的,要核实此人身份,只有此法。

凌绝袖出门时风风火火,以为带齐官家信印便可畅通无阻,哪里想到这里还有个看派头的将军要她拿出界凌院信物,一时怒气冲冠

,狠狠一掌挥下去,隔空斩断了关门吊桥上的铁链,眉间蔓出的阴戾之气陡然更胜其卓然之姿。

“界凌院凌空斩,算不算信物?还要不要我再一式了结你,以显示我界凌院的威严?反正留着你也没用。”突然想起这仲洛关原是

由界凌院镇守的,眼前这张脸又有几分熟悉,凌绝袖扬起下巴,问到:“你是不是战易的哥哥战容?”

闻得胞弟名号,战容顿失方寸,他虽是界凌院的人,但少年时就已被派来戍边,根本没见过界凌院院首的面目,倒是弟弟战易接下

了父辈权职一直担负暗中保护院首的责任,现在此人能够认得战易,那不是院首还能是谁?院中平常人不可能知道有战易这号人存在。

倾身下跪,战容行了个三叩大礼,额头顶在砂土上诚恳认罪:“属下战容不知院首驾到,多有冲撞,望院首赎罪。院首风尘仆仆只

身前来,可是院里出了急事?”

战易流莺并称界凌院暗影双雕,轻功极高,除凌绝袖进宫和远行时他们不用护在她的身侧外,其余只要凌绝袖踏出界凌院,他们就

必须誓死紧从。此时两人才飘落凌绝袖身后树荫中,足见逐日跑得多不要命。

别别扭扭说不出“郡主丢下我跑了”和“在我心中她美若天仙”的凌绝袖好容易憋出句谎话,笑得还没站稳的战易流莺差点从树上

跌下来:“郡主……出游!我有样东西要交给她,所以要赶紧找到。她穿青色长衫,牵了两匹墨天眼,长得……马马虎虎过得去。”

“昨日通关一百六十二人,一百三十九男,二十三女,但没有见到夫人。”他虽不认识翎绮沂,但女子只身过关本就希罕,要是还

牵了两匹贵重的马,他不会不知道。

凌绝袖深吸了口气,心下放松了些。

看来沂儿还没通关。

隐隐听得马蹄声滚滚,应该是排头的传令官赶到了。

没有通关就该在路上或者在驿站里,传令官们一路扫过来,应该有所收获。

但……

“报凌大人,下官没有发现郡主。”

“报凌大人,驿站中没有发现郡主。”

“报凌大人,下官所到之处没有发现郡主。”

“报凌大人,没有郡主踪影。”

四个传令官接踵而至,均报没有找到翎绮沂,还有三路,一路去了仲凉关,两路去探离关门最近的两个驿站,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见凌绝袖一副疲惫之色,苍白俊颜上有道道红痕,嘴角还挂着丝丝鲜血,战易赶紧起身扶她下马,劝道:“请院首到关楼内歇息一

下,再有令官抵达,属下必定立刻通报。”

十一月,凌绝袖还只穿着轻质外袍和薄锦中衣,站在一群裹得严严实实的传令官中显得她萧瑟至极,练功之人不怕冷是一回事,肌

理会被冻伤又是一回事,传令官们也不忍地劝道:“凌大人,歇歇吧,您不歇马儿也要歇呀。”

“你们去歇着吧……我不累。”

一个时辰之后,去探驿站的两个传令官陆续赶到,回报都是相同内容:翎绮沂在驿站取了仲洛关的通关文牒。

各种迹象都表明翎绮沂确实是要过仲洛关,但是取三份通关文牒的做法让人不解,通关文牒又不是免费馒头,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

地取。

凌绝袖勉强从太师椅中撑起身子,打着晃抓住了逐日的缰绳,已经气虚的惨淡面容微微昂起,回首对跪地的传令官们命道:“你们

都回吧……都回去……”

是仲凉关,沂儿又拖了她三个时辰。

滴水不漏的计划已经足够让她轻松过境。

她果然是个笨蛋,居然忘了翎绮沂是九王的宝贝疙瘩,身上素来带着九王的亲临金牌,通关哪里用得着什么文牒……再说……她去

凉夏的理由远比去洛国的充分。

不用等最后一骑了,答案她已经知道。

颓然翻上马背,凌绝袖握着缰绳的双手紧紧成拳,扯了逐日便往仲凉关飞去。

难道为了自己一句话就要去送命么?

她根本不知道父亲生前惯用的是什么招数吧?

虽然成了药魄,但其功力是有增无减的,杀害父亲的人既然能够降服父亲,那么自然就有方法让父亲突破生前武学境界……界凌院

擒魔大法……父亲生前只练了五层就由于其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性质而放弃了修炼,现在……

不可估量。

“战易流莺,此去路途遥远,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战易回院,传我命令,抽调五十隐士去凉夏国都,我在凌字主号。流莺去龙凤

楼,找玉公子,告诉她此事需要她鼎力相助,否则她就别妄想我会再帮她那个‘小忙’了。”

是以傍晚时分,龙凤楼中传来一声气势如虹,力贯长空,却没人听得懂的混沌之咆哮:“为什么天下会有丢老婆都丢得那么理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