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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118)

蕙罗听得不寒而栗,须臾问刘清菁:“娘娘把此事告诉先帝,他便废后了?”

刘清菁摇头,道:“我没亲自告诉他,但装作被厌魅诅咒的样子,在寝阁内外狂哭大闹,时而奔走撞墙,时而萎顿倒地,气息奄奄,任谁看了都以为我疯了,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

说到这里,刘清菁随之冷笑,又道:“先帝闻讯赶来时,我已倒在雨地里。他一把抱起我,焦急询问。我的宫人把内情告诉他,他既愤怒又悲伤,紧搂着我,一颗温热的眼泪滴在我脸上……然后,我睁开眼,缓缓对他说:‘官家,不要放开我,我只有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依偎于先帝怀中那一刻,她目光凄郁,两滴眼泪亦悄然滑落。

她迅速抹去泪珠,又翘出一缕倔强的微笑:“就在那一刻,我听到了先帝心碎的声音……他双手用很大的力把我紧紧地箍在怀中,仰面朝着电闪雷鸣的天,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悲鸣……”

“第二天,他像变了个人,不听任何人的规劝,冷硬地命皇城司制狱彻查此案。孟氏的宫人全被抓起来拷打,施以严刑,然后又有人供出,燕氏让皇后佩戴盛着驴驹媚、蛇雾、叩头虫的香囊去见先帝……”刘清菁呵呵地笑起来,对蕙罗道,“你知道驴驹媚么?就是小驴出生未落地时口中含着的一块ròu,据说是媚药,可以催情。蛇雾、叩头虫也都是类似的东西。”

蕙罗顿时明白,日间刘清菁当面对孟冲真提驴驹媚时,孟氏是何心情了。

“先帝去皇后阁中时,燕氏还曾烧了欢喜符浸在茶水里,想让先帝喝了留下来。幸亏先帝那时不想喝水,奸计才未能得逞。又用这符水洒坤宁殿前的御道,希望先帝中咒常来……”刘清菁一哂,“先帝听说这些,怒不可遏,命把燕氏、法端、王坚全处斩,然后不顾太后的劝阻,坚决把孟氏废了。”

看见镜中蕙罗惊惧而疑惑的表情,刘清菁问:“是不是好多事你从未听说过?”

蕙罗低首道:“我只知先帝废后是因厌魅之事,但这些细节都没听过。”

刘清菁道:“细节太后都不许人提,只说孟氏是冤枉的,并不知情。但你想想,她的养母在宫中做这么多事,她会毫不知情?”

(待续)

61樱酪

蕙罗从元符宫出来,有内侍迎上,道:“官家有事询问沈内人,杨先生让我在此等候,接内人去福宁殿。”

深夜从尚服局至此,要惊动好几位管钥匙的内臣开门,想必是有人通知福宁殿了。蕙罗无奈,只得随这位内侍去。

进入远离数月的福宁殿,蕙罗但觉殿中气象迥异于先帝时。陈设器物全部换过,幔帐素雅无纹饰,是如雨过初晴的天青色。桌椅皆单色,不涂金,样式也简洁。屏风素面无图画,只题有赵佶糙书。所列多为博山炉、鼎式炉、鬲式炉等形制古雅的香炉,此时也没有焚香,殿内飘浮着的是一座香山子的沉香真味。

赵佶戴素纱冠,御白袍,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一卷书,正信步吟诵。听见她入内,他止步侧首,微挑凤目,朝她微笑。宫烛柔光下他颜如卫玠,那皎皎笑容倒成了这雅洁居室中最华丽的事物。

待蕙罗行礼毕,他让其余人退去,只留杨日言侍立,然后问蕙罗今晚元符宫发生何事,为何喧哗,且深夜急宣她过去。

蕙罗迟疑不答。

赵佶道:“这后宫看似平静,却隐藏着许多暗涌的波澜,想必你也知道。若你也不想元符皇后遭人暗害,就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如今这宫中也只有我能帮她了。”

蕙罗知他所言在理。先帝驾崩,章惇被逐,后宫是太后掌控,郑滢本就难对付,如今孟后又归来,元符皇后确实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她性又好强易挑事,将来若有危险,也只能仰仗赵佶救她了。

思量再三,终于把今夜香灰引出的事,及厌魅案前情都跟赵佶说了一遍。其中一些细节,赵佶似也并不尽知,如痨病死宫人骨灰之类,听闻时亦不免讶异,有恻然意。

待蕙罗讲完,他和言道:“我知道了。妹妹夤夜来此,辛苦了,且坐坐再归。”

然后命人呈上当季甜品糖酪浇樱桃给蕙罗品尝。

这甜品是由新摘的樱桃剖开去核,盛在冰屑铺陈的透明琉璃盘中,浇上凝冻状的rǔ酪和蔗浆制成。冰雪衬朱樱,色味俱美。赵佶让蕙罗在食案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却不吃樱桃,只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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