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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22)

蕙罗好奇问:“这一钱龙涎价值多少?”

赵佶答道:“还好,那番商知我爱香,让利不少,我仅花了二十万缗。”

“二十万缗?”蕙罗难以置信地重复。就算是当朝宰相,月俸中的钱也不过三百缗而已。听赵佶如此口气,好似花的只是二十缗,而不是二十万。

“值得的,”赵佶浅笑着,目视前方,若有所思,“我一直在追寻一种最爱的香,希望只要闻见它,就可忘记所有痛苦、忧虑与烦恼,得到身处极乐世界一般的安宁与平和。但那种香好似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直到我闻见龙涎的香气……它的味道与我期待的香气还有些差异,但已相当接近。以后我会继续尝试,用各种香料与之相合,希望有一天,能配成我一生追寻的那种香。”

蕙罗听得悠然神往,亦十分理解他追寻香气的这份执着,虽然同时也还在为那二十万缗钱心疼。待到赵佶说完,她叹了叹气,问:“大王下次能再让我闻闻龙涎香么?”

赵佶一展双袖,微笑道:“何须下次,我现在衣裳上就带有龙涎香气,妹妹没感觉到么?”

他今日用的明明还是上回入省今上时的合香。蕙罗讶然想,又着意闻,还是没闻见一丝龙涎香,不禁皱起了眉头。

赵佶朝她招招手:“你离得太远,自然闻不见,靠近一点再闻闻。”

蕙罗缓步走至他面前,低头闻闻,仍没辨出丝毫龙涎香气。

赵佶舒展开一幅大袖,示意她闻闻袖角。蕙罗态度一如在尚服局辨识香料般认真,一时浑然忘却他的身份与男女之嫌,亦托起袖角准备再闻,岂料赵佶忽地伸手一揽,蕙罗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躺在赵佶膝上怀中。

蕙罗又羞又急,慌忙招架,欲开口斥他又怕外面的人听见,进来瞧见这场面自己也难于解释,最后只低声说出几个字:“大王,你……”

“我并没骗你,”赵佶在她耳边轻笑道,“我的中单上仍有些许龙涎香,妹妹不信再闻闻。”

言罢他愈发搂紧了蕙罗,让她的头靠近自己的衣襟领口。蕙罗现在哪还有心思闻香,奋力挣扎着,奈何赵佶用力甚猛,她无法脱身,便只好双手乱抓乱挡,无意中触到他一只手,便一咬牙,用指甲狠狠地抓了下去。

指甲迅速划破了赵佶手背上那片光洁的皮肤。赵佶缩回那只手垂目看了看,蕙罗亦随之望去,但见他那白皙漂亮的手上多了三道醒目的血痕。

赵佶一瞥蕙罗,眼神居然甚委屈。蕙罗低了低眼睫,竟也有些惴惴不安,仿佛是她对那无辜的亲王犯下了大错。

见她是这般神情,赵佶忽然又展颜一笑,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轻抚着她的唇对她低语:“每亲近你一回,便会多一道伤痕。妹妹,我有种预感,这将是我的宿命……”

一壁说着,一壁倾身,向她朱唇吻去。蕙罗避无可避之下忽生急智,头一侧,冲着门外唤了声:“官家!”

赵佶一怔,立即松手放开她仓促站起。不见门外人影,才明白是上了蕙罗一当,不由失笑,对她摇了摇头。

蕙罗退至远处,朝赵佶一福,正色道:“大王是亲王,言行宜自重。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现在的我不是亲王,是妖。”赵佶柔声道,用的仍是情人般语气。然后拾起大氅披上,肃然整装,再举步走至门边,眺望天际一痕晨曦,带着怅然若失的神情,说出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东方既白,我又该化身为人了。”

此后三日,赵佶仍是每日来入省请安,但每次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就算与蕙罗相见也都是礼貌客气的,再无调笑举动。但在第三天傍晚,一个小黄门敲开了蕙罗的门,递给她一个礼盒,道:“这是十大王命我送给沈内人的。”

蕙罗道:“大王美意,蕙罗感激不尽,但无功不受禄,蕙罗不敢收大王厚礼。”

小黄门道:“大王说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内人不必介意,还望内人笑纳。”

小黄门把礼盒直直地递到她面前,蕙罗只得接过,打开一看,见里面礼物有三种:一个银鎏金镂雕忍冬纹小手炉,既可暖手又可拢在袖中薰香;两个竹雕如意香盒,里面盛着如今这时节寻不到的两种香花——素馨和桂花,应是用冬青叶汁浸过,封埋在地下保存至今的,还保留着初开时的芬芳;还有一柄高丽素白摺叠扇,松木为骨,银钉为饰,敛之宽不盈寸,极小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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