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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37)

赵佶顿悟,朝郑滢郑重一揖,道:“多谢阿滢姐姐教诲。”然后扯下那幅已染彩设色、只差勾花点缀的画作,扬手便撕。

郑滢立即去夺他的画,阻止他撕下去:“都快画好了,又毁它做什么?”

赵佶尚未回答,王湲便他们身后笑笑地开了口:“让他撕。若不许他撕,明天他又该找什么借口来请阿滢姐姐指点呢?”

二人闻声回首,这才看见王湲和蕙罗。

赵佶先朝正向他施礼的蕙罗微笑点头,然后对王湲笑道:“某人就是爱损我,一日不说我几句坏话,便会觉得不自在。”

王湲冷笑道:“我这是损你么?我说的是实情。你这一幅观音像,画了都快半年了,总是画了撕,撕了画,不就为赖在这里请阿滢指点么?”

“技艺之事,我总是不厌其烦,精益求精。”赵佶负手踱至王湲身边,又在她耳边悠悠笑道:“某人总惦记着画观音的事,难道却忘了我当初为学一支曲子,也请你细细教了我半年么?”

这教曲子又不知是哪桩公案,王湲当即脸一红,先前气势荡然无存,须臾才又嗔道:“什么‘某人’、‘某人’的,好生无礼!以前不都是叫姐姐的么?”

“谁让你那么小!”赵佶朗然一笑,对王湲道:“你生得娇小,皮肤粉嫩,声音和语气都娇软得像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做我的妹妹还差不多,这一声‘姐姐’让我怎么叫得出口?”

王湲嗤地笑出声来,斜睨他一眼,说了声“贫嘴”,然而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秋波潋滟,哪里有一丝斥责的意思。

(待续)

20篦刀

郑滢一直立于一侧,浅笑而不语,待他们说完,才对王湲道:“阿湲,你去取水来给十大王洗洗手。”然后转身去收拾案上笔墨颜料,蕙罗见状,忙过去相助。

王湲端来一个盛了清水的鎏金银盆,又另取出一瓶洗手药及一方面巾,待赵佶伸手入盆内后,她拔开瓷瓶的木塞,把里面的粉末状洗手药倒了一些在赵佶的湿手上。

那洗手药主料是大皂角粉和糯米粉,还加有多种香料,赵佶双手并拢搓揉数下,顿时芳香四溢。

“这药粉加了哪些香料?”赵佶随口问道。

王湲答道:“藿香、甘松、吴白芷、茅香、零陵香和白檀。”

“难怪呢,这香味十分清雅,与孃孃殿中薰的香一脉相承。”赵佶微笑道:“上次我去福宁殿,小霓姐姐给我用的洗手药是按孙思邈的《千金翼方》配的,用麝香、桃花、栀子花、木兰皮和菟丝子泡猪胰后曝干研末,自然也是芬芳扑鼻,但终究不如这檀香散雅致。”

此时他已洗干净手,王湲展开面巾裹住他双手为他拭干,听他这样说,便抬起眼帘睨他一眼,唇角衔笑,但语气却是半嗔半怨的:“你怎么管谁都叫姐姐?陈贵仪才是你正经该唤的‘姐姐’,若她一直在这宫里,你还四处乱认姐姐不?”

听了这话,赵佶蓦地变色,猛然抽出面巾重重朝盆中一甩,激起的水花溅了王湲半脸。

蕙罗闻见声响掉头去看,但见赵佶适才和颜悦色的神情已踪影难觅,那横眉冷面的模样全然陌生,竟像换了个人一般。虽与己无关,蕙罗惊愕之下也觉出了几分寒意。

“别拿我母亲来说笑。”赵佶眸色阴沉,盯着王湲一字字地说,语调平静,却带有威胁的意味。

王湲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未有任何反应,人整个呆住了。在他们无言的对视下,蕙罗与郑滢也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片刻后,郑滢轻轻走至赵佶身边,用自己的丝巾为他拭去手上的水珠。赵佶侧首看她,她含笑以应,目光柔若春水,那笑容似劝慰也似安抚。

在郑滢凝视下,赵佶的表情渐趋和缓。郑滢又对他摇了摇头,这动作十分轻微,若有若无。

赵佶反手握握她的手,然后再回身面对王湲,此刻眉宇间怒色已被完全抹去,他大笑起来:“某人上次假装生气,吓了我半天,我便说此仇一定要报。如何?现在被我唬住了吧?”

王湲蹙着眉头探视他双眸,双唇微颤,满目泪光,泫然欲滴,神情仍是怯生生的,显然并不敢确定他是在开玩笑。

赵佶眼中再无一丝刚才的阴霾,面朝王湲喜笑颜开:“某人看来被我吓得不轻,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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