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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夜,三贺日,春笑(4)

“是是是,你这只臭狗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呀,身为你曾经的老师,我很头疼啊!”

“有话快说。”

“唉,我是通知你两小时后到归安寺参拜的,你吃过早饭就动身吧!”电话挂断了,碧居然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

新年的第二日…是个好的参拜时间吗?

而且为什么是归安寺…好远…

话虽那么说,但煞风景的事还是不能做的…否则舞衣会带着命,小碧会拖着阳子,雪之和遥…这几个无聊的女人保准会上门来借口探望我而在这里开通宵PARTY…绝对不能给她们这种机会…

可是参拜的话…就要穿和服了…

和服…

我从来没有自己穿过…似乎那也是个不能自己穿的东西…

滴滴…

“夏树吗?我是舞衣,小碧通知你没有?”命貌似就在话筒旁边吃着拉面…呼噜呼噜的抽吸声震得我的耳膜都呲呲啦拉地颤起来,好可怕…

“又是归安寺吧?我知道了。”站在衣柜前,我冲着电话喊。

“改了改了!我就说,让小碧办事不可靠。还是那个时间,洛特伦酒店见!”

嘟——

今天她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还每个人都那么默契地像是知道我会拒绝似的挂电话。

小碧说的去归安寺参拜还有点道理,虽然过了正日,但仍在时效内…

而舞衣说的洛特伦酒店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三贺日词典里…那儿只不过是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罢了…没有任何必要…该不会又是拉我去唱K吧…

脑中不由浮现起某次唱K时的惨痛经历…

罢了罢了,也就是撑撑场面罢了…没有你的地方…无论是哪里,玖我夏树都不过是个挂着名姓的空壳…

原来一月就会有败樱的,我现在才知道。

身在京都府的你,但愿不会看见。

车窗的边缘切割春日景象,与你同坐过的路边木椅,被清洁车散出的水雾沾湿,孤单地沉默在急速带来的朦胧中。

誰かの願いが叶うころ——TAXI司机聆听着宇多田小姐漂亮的颤音,听她诉说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愫。可即使在低音区荡漾的音符也不能带给我安心——第二棵焦黄的樱树枯萎着身子在路人的笑容中,在粉白的薄雪下,在我不知为何躁动的实现里望着我,依旧挺拔,依旧华丽,就像你望着我时深情而湿润的眼眸,如此饱满,却又那么寂寞。

索性闭起眼睛…随奔驰着的晃动放松了身子,嘴里微不可闻地喊出了你的名字…

怀里空空如也,想要拥抱的你…也在想我吗?

“Natsuki-chan!对你的迟到你是否已经有了被惩罚的觉悟!?”小碧冲到刚下车,连车资也没来得及付的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道,幸好贴心的舞衣掏出钱包的动作让我能放心地与她讨论这个“觉悟”。

“衫浦老师,你想缺门牙吗?”便服下的身体虽然没有一如既往地涌起找人干仗的冲动,但我不认为这是因为面对的是衫浦碧而引起。

洛特伦酒店还是那么耀眼,伫立着米开朗几罗的喷水池随四季歌的节奏绽放炫目的水花,只是骑楼下停了太多辆显富到夸张的黑色轿车,暴发户还是黑社会…

现在的豪富们呀…

难道都不知道好狗不挡路,好人不挡门的道理吗?

“夏树君,”小碧额头的青筋不容忽视:“我绝对不会饶恕你这种目无尊长的行为!”她说着,真的就踏着微醺的步伐朝我而来——这女人难道没有一点身为学者的自律吗?大清早就可以喝醉。

躲开她摇晃的拥抱,我轻轻一拨便将她的身子推向舞衣:“她就拜托你了。”

“夏树桑,”雪之在离我十步之外的鹅卵石地面上寸步难移,只因她的身后是全套OL装束却依旧显得杀气腾腾的珠洲城:“恭贺新禧。”

还是去向作祈祷状的雪之问讯日程安排好些。

“恭贺。”

很奇怪的现象,她们,像是只在等我,连珠洲城都会出现在这寒风中的艳阳下,迎接我,一点也不像她们平时丢个包厢号给我就自顾玩乐的作风。

“今天有什么节目呢?为什么要叫我出来。”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后悔起自己不冷静的分析来——自己从来不是个撑得起场面的人呢…一点也不像你,有那么强烈的存在感…

那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别扭的开始,注定着别扭的结束,是吗?静留。

“夏树!舞衣说今天会是你很开心的日子呢!”抢在舞衣之前,命优先权绝对地挡住了我脚步的后退,一双紧紧抓住我衣袖的手用力摆动,水灵灵的金色眸子里闪耀着期待,嘴角边还挂着类似提拉米苏碎屑的深色残渍。

嗯?

我回头向舞衣,意料中地看见舞衣一脸无奈的笑。

“命,不要乱讲了拉。”舞衣顾得了左顾不了右,一边是KUSO连连的命,一边是KUSO连连的碧。

“对啊…命…”碧打了个酒嗝,顺利挣脱舞衣的搀扶,朝阳子扑去,那个或许是她最信赖的归依处:“夏树君今天岂止是会很开心,她一定会…”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阳子以食指顶住了喉管边的气流必经点,生生止住了后半句醉言。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否则吧台的服务生要以为我们逃帐了。”阳子笑道,收回了抵在碧命孔上的手,佯装好心地拍着碧的背。

好吧好吧…

左手拇指用力按抚着昨夜被热水烫出的掌间姻缘线旁的殷红,我抬步向酒店大堂的入口,耳边少女们的话语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对客人的问候。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Kuga-sama。”

“一路辛苦,Kuga-sama。”

……

现在的店家原来都已经细致到连客人的姓名都要打听清楚的地步了吗…

连我这样一年都不踏入这个大门一次的人都会清楚地被呼唤着这个不十分多见的姓氏…只是为什么别人都用惊异的目光在看我…莫非姓佐佐木和渡边的人都已经过剩了?以至玖我这个姓已经像阿部,山口一样让人敬畏?

“玖我小姐这边请。”漂亮的迎宾小姐鞠身向我,右手贴着制服中线的尾扣,左手准确地指向了1076号包厢的入口,她笑着推开了包厢的大门,这时,我才发现,原本在身后的舞衣她们已经不知去向。

春笑

暗幕

从室外明媚宽广的阳光,到酒店大堂璀璨极至的水晶灯照,再到这包厢里被冷气扇动的黑幕,我的眼睛几乎要放弃它的功能。

“喂…”我转身想捕捉疾速被掐断的光芒,却最终无能为力,门被关了起来,包厢里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木感和记忆,我的手握上了门把,轻轻一拧再去拉动它,许许光芒便挤进了视野。

不是囚禁就好…

一丝光线,昏黄而无力地打在墙壁上。

却突然…令我安心起来…

被人围绕的尴尬,被人尊敬的羞愧,被人关怀的惊异瞬间离我远去,这一丝光线对我来说也显得多余。

居然连思想都是别扭的…

心里念着,顺手便掏出了手机,翻开,看见你端着茶杯时满脸的惬意。

白茫茫的屏幕背景光中,你的微笑,刚好给了我躲藏的理由。

倚着墙角坐下,左手触到了柔软的地毯,鞋尖不自觉地将那点明亮的缝隙推闭——关上这扇门,就不会有人听见我的自言自语。

“静留,我大概又被这群家伙耍了…居然关我黑屋。”嘴角挂起了微笑:“不过,她们大概又要给我什么惊喜了呢,门再被打开时,可能有蛋糕呀,新游戏机呀,典藏款内衣呀之类的东西送给我。”

因为她们已经在上一个女儿节,生日,圣诞节送了这些到我被酒瓶堆满的茶几上…她们狂欢之后的现场。

暗幕下,一片进逼得令我耳膜发痛的静默…

静留…

果然,就是人再多也冲不去这满身长期沉浸在寂寥中而沾染的凄冷气息呢,其实是那么自怜又伤人的味道…

竟会为了被孤立而安心…

“别人大概都觉得我很可怜吧…这样一个不争气的我。是不是?静留…”

手机从被泪水浸湿的掌心中滑落

我迫不及待地抱紧了自己。

“你怎么还不回来…”

胸口覆盖着心脏的皮肤像被泪水烧穿,一分一毫开始滋滋拉拉地向我叫嚣它的苦痛。

距离一年的约期越来越近,莫名的害怕便像个能够瞬间成长的怪物一样在我心中逐渐变大,你给我的世界,带着被遗弃味道的空气几乎另我窒息。

好难受…

黑色的眼前,连那点白光都已经消失…

泪水打湿的,不只是我的手机,还有我这颗被你从深渊中扯回的心…

“夏树…”

你的声音…

每次只要哭泣时间稍微长些,就会出现这样的幻听。

“喂喂,会长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舍得让夏树哭得那么惨?”碧的声音。

什么时候这个家伙的话语也变成我幻听的一部分了?

“可会长不是明明就在里面吗?”雪之的声音。

这群家伙可真是对我影响太深了…

我望向无尽的黑暗深处,因为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团盈白的亮光,看起来也很像是手机的背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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