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好像,伤得很重,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又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
不然的话,他不会收留她。
如果是“爱”的话,他不可能这样自若面对她。
如果还有心动的话,一年以后,他家里,不会又出现“田螺姑娘”。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头顶造型精美,完全欧式的挂灯,好像亮了一点。
他往望望挂灯,依稀记得,年前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上面有小污点。
现在,不见了。
他走到茶几旁,他早上看过的旧报纸,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下面。
隔壁,好像也被人用布卖力擦拭过,就连墙角的一些fèng隙般的小地方,也擦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
他脱掉拖鞋,在客厅走几步,然后,低头,抬抬自己脚底的白袜子。
果然,一点黑印也没有。
而地板,光洁到如同刚上了蜡一般。
不是他的错觉。
虽然布置没有变过,但是家里一下子变得太干净,改变那么明显,这样,如何说服他,他的家没有被人“动”过?!
还有,她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提早回家?
难道今天早上,他一边穿鞋子,一边讲电话的声音,真的有响到可以令楼上听见?虽然,医院手机的收讯有点不佳,每次同样的话,他都得说好几回母亲才听得清楚,但是除非楼上的人时刻注意楼下的动静,不然,真的很难说服他。
他抬眸,望向楼梯的位置。
那道门,依然紧锁着,但是他却神奇的能感觉到,门那面,那道忐忑又期待目光。
因为这个女人,他曾经摔得很惨,自尊剥离不剩、一丝不挂。
那一次以后,他不再对爱情有所期待。
他把自己的心锁得牢牢的,不再轻易为谁动心。
那一次以后,他整理了自己的感情,也整理了这份期待。
几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再也没有想起关于叮当的人和事,但是,他常常会忆起那段日子,是谁不嘲笑不指责,陪伴了他。
他欠下的,不止一份感激。
所以,潜移默化的,这一年里,他不再谈感情,却默许了承宇的存在。
一个人的取向,真的会被改变?
这个问题,太觫骨,他不敢去认真考究。
……
他温温一笑。
这些,都过去了。
他一步一步踏向楼梯,在那道防盗门面前,收住脚步。
他轻轻敲了几下铁门。
果然,不到三秒,铁门马上打开。
露出她那张虽已经有点消肿、却依然带点淤青的丽颜。
“你……找我?”她的十指死命扣着门沿,看得出来,很紧张。
他突然觉得,她的脸好小,一个巴掌就能罩住。
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不同。
还有,她在紧张,她在害怕什么?
他都能明显感觉得到,她声音里的惧怕与讨好。
惧怕他会责备她?
楼下怎么说也是他的私人空间,她却未经他的允许,擅自下楼。
他该生气?
楼上没有厨房。
虽然他从来不曾允诺过什么,但是,他不会苛刻至此。
“楼下,谢谢你……”其实,她的过分殷勤,他并不喜欢。
楼下,已经和一年前不同,他的房间里,多了很多不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用品,他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但是,小时候,妈妈就将他教育的很好,即使不喜欢,但是别人的好意,一定要说谢谢。
她松口气,露出笑容。‘
这种笑容,很单纯,不应该出现如斯老练的她的面孔上。
其实,再仔细看她,她的五官精致,但是偏向艳丽。
交往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笑起来不像茗茗一样是朵暖暖的太阳花,她像海棠,花开茂盛、艳丽、生命力极强,但是,她却现在露出那种与海棠不符合的淡雅芳香、又羞怯胆小的微笑。
这样的笑容,很容易,迷困男人的心魂。
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见到了“吕天然”,那个她曾经刻意营造,个性单纯的女孩。
“要不要下楼一起吃饭?”他温和邀约。
才十几秒的时间,他的目光搜索到她身后那一碗快要泡开的泡面。
让他在楼下大鱼大ròu,她在楼上默默啃着泡面,这些,他做不出来。
“我……可以吗?”闻言,她露出很欢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