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笑出声音。
余叔也掩着嘴巴笑着。
“看,少爷,恩少爷在逗小男孩呢!”上次见到恩少爷,他的眉头还深锁着,看似平和却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一次看到恩少爷能从丧母阴霾的云雾里走出来,真好啊!
江承宇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笑,看着他欢欣。
够了,这样真的够了,只要他不再露出决裂那一日那种痛到麻木的表情。
唐恩取走小男孩手里的鱼,放入一旁的塑料水桶中,他的双臂一展开,被戏弄的小男孩闷闷的重新窝回他的怀里。
他卷起裤脚,抱着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赤足淌入溪水中,他让小男孩自己伸出手,去感受大自然,和那清清的溪水,以及浅浅游动的那一尾尾小鱼。
小男孩一直僵硬着,但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显然已经不太害怕那会动会游的东西。
“如果不是恩少爷还没结婚,还真会以为那个小男孩是他的亲生儿子。”余叔笑盈盈的说。
即使远远的看着,也能看到那个小男孩长得相当漂亮,长大了一定俊到不行。
江承宇没有回话,但是,看着那一幕,他复杂的神情一直在闪动。
小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起,唐恩的耐心比他好,坐在一处能老僧定定的,钓鱼最适合他。而他呢,早就双脚踏进溪水里赤手去抓鱼。
恩恩还会喊,“承宇,手劲不要那么大,小心别捏死小鱼!”
而他,有时候故意拿脚去踩死那些来不及逃亡的小尾巴,惹得他生气。
如果可以,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惹他生气。
“余叔,我们走吧。”淡淡的开口,淡淡的转身。
余叔吃了一惊,“少爷,不和恩少爷打个招呼?”
他摇摇头。
不需要。
“少爷,少爷!已经三年了,也想恩少爷心里已经没有疙瘩了,你还是见他一面吧……”余叔急急跟上。
他用力再摇摇头。
他赌不起。
急急走着的脚步,倏地突然收住了。
江承宇的目光定定的看向从乡间小道一路走来的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笑盈盈的在唐恩的身旁坐下。
“恩少爷又去相亲了?”余叔也看到了,恩少爷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脸生的女人。他还看得那个女人很温柔的将自己的脸埋在恩少爷的肩膀上。
恩少爷侧过脸,微微看她一眼,眸底的笑容,深了,也柔了。
一种五笔亲密的氛围,飘散在空中。
让江承宇的拳心,一点一点握紧,僵得再也移不开脚步。
还是她……千帆过尽,最后居然还是她!
他重新被一种怏然、乖戾的情绪扰乱的快喘不过气。
“原来那个小男孩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啊!”看得两张格外相似的脸,余叔懂了。
恩少爷和一位单身妈妈在一起了。
“少爷!”余叔回过神来,急忙环住已经痛得整个人往下蹲的少爷。
江承宇整个人痛得浑身冒出冷汗。
他身体的每一段骨髓都在张嚣的疼痛着,从发现唐恩背叛他的那一天开始发病,他的这个病由浅转深,常常发作,一痛起来就全身绞痛难忍。
他病了三年,却还是没有痊愈。
起初,所有人都惊慌失色的依偎他得了骨癌,但是经过精细的检查,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还算健康。
这种痛,医学上根本无法解释。
心理医生认为,莫名的躯体疼痛,是长期的焦虑、压抑、痛苦引发的。
痛得摔跪在麦田里,他的面色苍白,脉动极速收缩,冷汗不断滴落,整个人呼吸困难。
“少爷,你等等……你撑住!”余叔急忙从随身携带的医药包里取出杜冷丁,颤抖着上药,然后在少爷的皮下注射一针。
每个月,少爷都会旧病复发好几次。
江家的所有人,都为之心力交瘁。
他的肌ròu依然挛缩着,整个人还在痛到颤抖。
注射过太多太多次,他对杜冷丁的中枢抑制作用耐受度越来越差。
他死死咬着下唇,咬出血痕,但是他忍耐着,要强到绝不发出一点点求救声。
“对不起,少爷。”余叔不忍再见,取出另一支针管,再次注射在少爷的手臂里。
几分钟后,那个痛得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瘫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