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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161)+番外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中年文士模样的男人走上前,吩咐左右去叫尚药局的人来了。

此人名唤娄良,是牧行简的幕僚,年四十有余,样貌清俊,性情温和,他出生荆州本地士族,博闻强识,善谋略,随牧行简南征北战多年,拜为军师,深得牧行简信赖。

“殿下这几日一直未曾好好歇息,”娄良拱了拱手,苦笑着劝慰道,“如今王城局势初定,诸事繁杂,亟需殿下主持大局,殿下更应该养好身子啊。健康就是一切,若无一副康健的身子骨,一切不过只是空谈罢了。”

对于娄良,牧行简一向很是尊重,也心知自己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他也不是那等顽固之人,便阖上眼,沉声道:“军师所言,某明白。”

“某这便去睡一会儿,若有什么事,一律先禀报军师,由军师作决断。”

娄良见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微微颔首,不再多打扰,领着一众心腹退了出去。

连日来冲锋陷阵,废寝忘食,如今大局初定,上京已纳入囊中,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了,牧行简这一阖眼,就发起了高烧。

这一夜,众人又急又忧,几乎没怎么合眼,逼着医官小心伺候。

一直到天边泛白之际,牧行简这才醒了过来,强撑着身子坐起,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招来随从,第一句便是询问王妃的境况。

“王妃如何了?”

底下的随从面面相觑,一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又悲恸难言的模样。

男人眉头随之拢起,心中微感不安:“说,王妃呢?”

众人一阵缄默,眼里露出惶惶难安之意。

牧行简将目光投向了娄良,蹙眉道:“军师?”

娄良浑身一震,叹了口气。

他也是半夜才接到了顾清辉投井的消息,如今心知瞒不住了。

以额扣地,低声长叹道:“殿下,王妃她……殁了。”

……殁了??

那一瞬间,牧行简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人面色骤变,脸上旋即覆了一层寒霜:“军师这是何意?什么叫王妃殁了?”

“王妃……”这随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王妃她殁了啊在被救出后不久,王妃就投井了。”

一片令人死寂的沉寂。牧行简颊侧用力地抽搐了两下,目光环顾了一圈纷纷跪倒下来的随从们,垂着眸,良久才冷静了下来,开口问道。

“军师,王妃是如何死的?”

娄良顿了顿,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说完许久未曾听闻到牧行简的反应。

烛火耀耀,牧行简面色苍白,竟然很短促地笑了一下,“竟是自杀的。”

他一连说了三遍,笑了三声,便沉默地披衣站起。

“明月的尸身如今在何处?”

随从道:“已打捞了上来,安置在殿中。”

牧行简:“我去送明月一程。”

众人想要阻止。井水那般深,井壁又那样滑,光是打捞就花了不少时辰,王妃的尸身早就被水泡变了形。

却被娄良拦了下来。

殿内很安静,唯有晓白繁霜几个顾清辉的贴身侍婢跪着替她守灵,繁霜只默默流眼泪,晓白哭得几乎快昏厥过去。

阿媚看着也觉得有些萧瑟,眼底悲凉,涌出一股物伤其类的感伤,又有些许困惑和不解。

王妃缘何要自戕呢?明明等殿下登基了她就是王后了啊。

牧行简到来的时候,众人忙整裙去跪。

阿媚仰起头,小脸苍白,眼中含泪。

牧行简只掀开蒙着的白布看了一眼,便起身走到外面去了,站了一夜。

那日石头城外,他有悲恸亦有作秀的意思在其中,他以为在送明月入京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哪怕在石头城驻军时,听闻她死讯的时候他也未曾这么悲恸过。

这可真正看到明月尸首的时候,一股莫大的苍凉和悲怆猛然袭上了心扉。

就好像是那个结发的妻子,清冷端庄,从不失态于人的女郎,豁尽全力给了他心上一刀。

太疼了。

自戕远比被杀更痛苦,因为她什么都知道,这才决绝地选择了赴死。

她以自戕在他心上留下深深的刀痕,像是她清明的双眼看着他,冷静地控诉着他的薄情与虚伪。

其实明月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这般冷情的,当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她会穿着最鲜艳的裙装,挽着他手臂快活地唱歌。

唱“天生男女共一处,愿得两个成翁妪”。

他必须要走出殿外,否则定会在人前失态。

众心腹武将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最后,娄良问该以何礼下葬。

一名合格的谋臣,是能猜得出主上的心意的。

面对娄良,牧行简终于说了唯一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