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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206)+番外

见阿耶终于没了折腾牧临川的兴致,孙英也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阿耶实乃枭雄,但其好大喜功,心胸狭窄,刚愎自用,实在是让他这个当儿子的也头痛。

越王勾践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吞吴。淮阴侯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凡能成大事者无不是能忍之辈。

今日牧临川的反应,也令孙英不由双手成拳,扶紧了膝盖,心中胆寒。

这小疯子能做到这地步,便足以在他心里敲响了个警钟,绝不能与这种人为敌。

孙循却也是这么想的,收回前倾的身子,意兴阑珊地长叹了口气,“差不多得了,唉。”

许是心里也有打起了小鼓,到傍晚,孙循又着人来请牧临川一道儿用膳饮酒。

“唉是老臣昏了头啊。”孙循满面羞惭之色,“见这炙兔肉好吃,心里只想着要献给陛下,也没多想,立刻就抬过去送给陛下了。”

“如今想想,实在是做得不妥。”

孙循端着酒杯,喟然长叹,“特地设宴向陛下赔罪。”

“老将军这是哪里的话。”牧临川唇角微弯,上前一步,殷勤扶住了孙循的手,“老将军挂念孤,孤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孙循满面通红,羞惭地摆了摆手。

少年手握得更紧了,黯然神伤道,“若非大将军收留,孤早不知往何处去了,又哪有今日。”

“大将军可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孤双腿已断。”少年垂下眼睫,低声叹息,说得情真意切,“大将军便是孤之肱股。”

“孤能有今日,全靠将军给孤撑着啊。”

孙循这一坐镇一方的枭雄,霎时间面红耳赤,赧颜汗下。

想他哪里被皇帝紧紧攥着手说这番体己话,差点儿感动得也要掉眼泪。

待回过神来后,赶紧一个激灵。

等宴席散去,方才对左右感叹道:“这小疯子倒真能演,给某演得感动的。”差点儿都给拐到弯里去了。

能享这份殊荣,其惶恐感动的臣子之心,瞬间超越了一颗争霸天下的枭雄之心。

但观这小疯子席间又是说笑,又是亲自牵着他的手奉酒,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足将孙循哄得服服帖帖,再也不计较韩媪之死牵扯出来的诸多事端。

……

北风徘徊,随着一转眼入了冬,夜半就下起了小雪,外面窸窸窣窣的,梅花好似都结作了冰。

拂拂盘腿坐在床上,放下了帐子,趴在帐子里看话本。

屋里烧得暖融融的,高低错落的烛光也烂烂融融的,夜雪不知落了几重,窗户外面被月色与雪色照得亮堂堂的一片,白鹤的薄绢屏风前正咕嘟嘟地煨着醒酒汤。

外面雪大,躲在屋里,颇有点儿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春夏与秋冬的悠闲。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响起,少年被侍婢领着进了屋。

拂拂听到动静,立刻从帐子里探出一个头来。

“诶你回来了?”

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眸子暖融融的,笑了一下,飞快地就从床上踩了下来。

“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套上鞋,从善如流地从侍婢手上接过了牧临川,拂拂诧异道:“呀,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少年乌发散落,白得像雪的皮肤,摸上去也像雪,拂拂一伸手,就被冻得一个哆嗦,轻轻地嘶了一声。

倒是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明显是喝多了的模样。

他刚从外面进来,眼睫上落了点儿薄雪,被屋里的暖意一蒸,立时就化了,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像是露珠。

拂拂怔愣了一下,又飞快地伸手去摸他的腿。

少年面色“刷”地又白了一层,疼地冷汗都冒了出来,却抿着唇一声不吭,眸光冷冷淡淡。

看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拂拂又心疼又气急败坏地质问,“你喝这么多酒,又吹这么长时间的风,你腿不想要了吗?”

“好了伤疤忘了疼。”

顿了顿,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

拂拂看了眼明显已经喝迷糊了的牧临川,忍不住咋舌。

他眼神看着格外冷酷,眸光中翻滚着深深的黑色,如有大雪纷飞,分辨不出任何属于人的七情六欲。

眼神足够吓人,但看神态明显是在梦游。

拂拂虎躯一震:这小暴君喝醉酒怎么这么吓人。

牧临川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她身上。

“还能认得人吗?”拂拂见状赶紧凑了过去。

模模糊糊的重影在眼前放大,依稀能看到见那黑黝黝的,鸭蛋壳青的眼眸。

牧临川伸手将她的脸推到了一边,又给拂拂气得鼻子都歪了。

然而下一秒,少年身上那股冷酷阴沉的气质却倏忽一收,眼睫颤了颤,低着眼一副柔弱堪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