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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与小媒婆(3)

作者: 程一诺 阅读记录

不过,天纵英才,慧极必伤。

大家说起他,总要在赞上许久后慨叹一句:“只可惜……”

想来上天给了惊才绝艳,总要给些许不如意,谢正则没有多愁多病身,却也不差,他……身怀隐疾。

这是不能宣诸于口的人皆知之的秘密。

除了谢正则本人不知。

不逛平康坊不喝花酒不收通房不娶妻,铁证如山,大家也不用谢正则承认。

薛眉盈往谢府去时,谢正则正在宣阳坊及第楼里跟同窗戴尧喝酒。

食案上下酒菜一箸不少,酒瓶倒有三个。

最近这段时间,谢正则喝闷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戴尧同情地看着谢正则,谢正则不举的传言他也听说了,发自内心地想真诚地安慰谢正则。

又不敢说,怕伤着好友面子。

“来,干了。”谢正则又举杯。

“湛明,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妨一抒肺腑。”戴尧实在憋不住了,只要谢正则开口告诉他,他就能顺竿子爬安慰谢正则。

“我……”谢正则欲言又止。

他不知外面传他不举呢,纠结的另有其事,没多复杂,就是——薛眉盈怎么不肯对他负责呢。

谢正则跟薛眉盈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谢正则父亲谢启端进士出身,曾任户部主事,谢正则四岁那年,谢启端因性格耿直为人迁腐得罪了人,被寻由头参了一本,削职贬官。长安物贵,居大不易,谢启端只会作诗写文章,谢正则母亲卢氏端着官夫人架子,给人家刺绣裁衣缝缝补补找点收入的事决不干的,一家子生活无着。走投无路之时,卢氏认识了徐氏,徐氏和薛长临敬佩谢启端才华,两人以给女儿薛眉盈请西席为名,邀谢家一家人住到薛府,专门拔了一处院落给他们住,每月给二十缗铜钱作谢启端束修,柴米油盐衣饰日用另送。

薛眉盈比谢正则小三岁,其时刚周岁,粉嫩嫩着实可爱,谢正则疼她疼得不行,小眉盈也粘他,两人除了夜间睡觉,其他时间都呆在一起。直到谢正则科举高中,谢家买了宅子搬出薛府,两人才分开。

谢正则以为,薛眉盈理所当然要嫁给他,而他也是一定要娶薛眉盈的。

不想媒婆突然出入薛家,薛眉盈喜滋滋告诉他,她要议亲了。

谢正则如遭雷击。

先是伤心,继而是愤怒。

他们不是属于彼此的吗?

薛眉盈怎么能对自己始乱终弃?

怎么能不对自己负责?

他搬进薛府的次日,薛眉盈周岁抓周,撇开胭脂水粉金银珠宝文墨笔砚算盘大秤,爬到他面前,抱住他猛亲,虽然只是吧叽吧叽糊了他一脸口水,也算亲亲了。

他六岁时,薛眉盈三岁,两人跟着大人赴喜席,回家后,薛眉盈拉着他拜堂成亲,接着入洞房,他抱着薛眉盈在薛眉盈的小床上睡了一晚。虽说年幼,可也是拜过堂入了洞房了。

他九岁时,薛眉盈六岁,两人登骊山,在月老石前,薛眉盈拉着他在月老石上系红绳。

再后来……他想起来就觉得羞涩。

他们那么亲密的事儿都做了,怎么不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薛夫人把私媒陈七姑拉府上去了。”隔壁一桌坐着几个客人,一肥头大耳中年男人扯着大嗓门叫嚷。

左邻桌位一人立即接口,挤眉弄眼,“薛府?就是那个女儿二十岁还没订亲的薛府吗?”

“除了她家还有谁。”肥头大耳兄摇头晃脑。

“便是有媒婆登门,也没有男人敢娶薛家女儿,薛夫人不过白费力。”后座一桌的食客晒笑。

谢正则握杯酒杯的手微抖。

肥头大耳兄目光扫视着酒楼每一个人,在谢正则这一桌上停留时间最多

戴尧穿衣爱好奇特,喜欢把鹅黄柳绿粉红等各种颜色往身上挂,五彩斑斓比锦鸡还美丽,这日也不例外,身上锦袍集合了绿粉橙黄红蓝紫七种颜色,很是引人注目。更吸引肥头大耳兄的还是谢正则,谢正则穿着不显眼,一袭普通的湖蓝色襕袍,禁不得面如冠玉气质卓然,再普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别是一番风致,窗外残阳夕照,人与物入画。

有这么一个听众,肥头大耳兄宛如吃了十全大补丸,浑身充满元气,把薛眉盈的那些个口口相传的韵事,加了油盐酱醋许多作料翻搅讲了又讲。

谢正则手里的酒杯脱手。

肥头大耳兄以为谢正则听得入神杯子没握住,更加来劲,口沫横飞,传言讲完了,就现编。

有没有出处无所谓,合理不合理不重要,只要够香艳刺激。

谢正则拍案而起:“满口胡言。”

肥头大耳兄说得正欢,惊得大张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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