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冰走火(193)

突然音乐变得急促，清脆的打击乐拉开战争的序幕。悲凉的女高吟唱拓展了音乐的空间感，将众人的视听带回远古的战场。

杜清劭听着洛铭手把手教自己踩点的音乐，熟练变换脚下步伐和顺逆时针轨迹，演绎着那段早已心骨的步法。

人们以血肉之躯残杀，又被量子的洪流吞没，消失在茫茫无尽的宇宙中。

这段曾经在人类进程中重复上演的悲剧，即使在未来高级的文明面前依旧无法避免。

历史的相似性总让人不免唏嘘。

伴随强弱变化铿锵有力的音符，双男主浪漫与理性的灵魂碰撞在场上愈演愈烈。杜清劭冷静地抬起眼眸，似乎在这段表演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从五岁起摇摇晃晃地站在冰面，到十三岁第一次受重伤做手术，悄悄躲在被子里哭着想放弃。如果那时他做了另一个选择，或许就会成为一个快乐的普通男孩。

但他终究还是说服自己选择了后者。

如果说世界真的存在平行宇宙，每个选择都会生出一段枝桠，他便是在盘根错节的古树上选择了一条最坎坷的路。

冰刀在纯白的冰面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写下古往今来花滑史的悲喜，刻下他短暂十九年来的汗水与泪。伤痛和欣喜，所有感觉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这条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向往的前辈、值得尊重的对手给了他不断前进的动力。还有他的爱人，他在冰场之外唯一避风的港湾，为他分担了所有伤痛与忧愁。

他走到今天，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背负众多期待，带着洛铭未竟的梦想，去挑起整个时代的使命。

乐声徒然变化，他抬起眼眸最后凭感觉望向了洛铭所在的位置，心想就是这一刻了。

他的滑行速度比任何一次试跳都快，像西伯利亚风最凌冽的风掠过冰面，越入空中。

或许在他落冰之前，没有人会想到这将会是花滑中高难度的四周跳，不过是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跳跃欣赏。然而当冰刀落地，空中的呼啸归于平静时，杜清劭知道——他成功了！

脚下的刀刃飞溅起万千冰花，仿佛诞生于宇宙深处大爆炸奇点上的幽深之花，撕开世间万象，谓之奇迹。

没有失误，没有错刃，这是一个足周的阿克塞尔四周跳。

观众席上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盖过一阵的声浪。

“没错，裁判给出的确实是阿克塞四周跳的基础分。”转播室里，解说员也同样激动得泣不成声，“我国19岁小将杜清劭成为了花滑历史上第一个完成4A跳跃的人！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刻！”

赛场上，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他刚才的跳跃带动，众人跟着音乐的节奏为他鼓掌助势，在偌大的体育馆上空汇成经久不息的浪潮。

洛铭站在场边，看着赛场上闪着光的小男孩，捂嘴小声啜泣起来。

他曾和自己说过，这是一个不进则退的时代，但现在历史已经被改变。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属于杜清劭的四周跳时代。

宛若白雪，灿若黄金。

一曲终了，全场的欢呼声几近疯狂，毛绒玩具从四面八方飞来，注满了整个冰场。

杜清劭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向观众席弯腰行礼，随后飞奔向场外爱人的怀中。

“你看到了吗？”

“嗯。”洛铭点头，替他披上迎着A大字的红色队服，顺势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呢喃道，“我的王，欢迎回家。”

“我的心跳一直为你而在。”杜清劭同样覆在他的耳边，说出了那句只有彼此才能听懂的暗语。

穿着冰鞋和杜清劭和他差不多高。低了低头，他挑起洛铭的下颚，落下深深一吻。

无名指的戒圈与指骨相扣。

无数摄像头对准他们。只是这次，他们不再回避，不再胆怯，而是大方地接吻，任凭世人记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我的王，欢迎回家。

从此世间万物都不及你闪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