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好像不是人(2)

被吓得差点急刹车。

好不容易稳住，周福咳嗽几声，张嘴就来：“在国外呢，你妈喜欢自由，懂吧，跟小燕子一样。春天飞这里，冬天就飞那里，不回来了。”

新鲜感彻底跌到负值。

见多了狗血电视剧，虽说年纪小，周吉知识储备可不小，早就能分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敷衍。况且，从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自己亲妈，家里连张照片都少，难免心生怀疑。而小学生就爱互相说闲话，今天来家长会帮忙的几个，见过他爸后都起哄，说他长得一点不像，是从垃圾桶捡回来的。除却个别女生，一直坚信他像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稍微给了他一点点安慰。

“呵呵。”

这一声冷笑，道尽多少悲凉。

周福一脸尴尬，把车停入车库，搓搓手，给周吉解开安全带。然后，把一小只搂进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解释：“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乖啊。”

一双小手小心翼翼地回抱：“真的吗？”

“真的。”

“不骗我？”

“你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经常。说谎就，就鼻子会变长，小鸡鸡变短。”

“……你好恶毒。”

父子俩交流了一阵感情，基本把这事揭过，反正那次之后，周吉没再问过类似的问题，特别乖巧。

第2章 .

等读初中，周吉不怎么在乎“妈去了哪里”这种事情，也没理会什么青春期该有的情窦初开、情感纠纷，反而纠结起客厅和卧室墙上的奖状——大片大片，和外面小广告似的，还不让撕掉。自从周吉怕像小学那样流言四起，逐渐减少让他爸去家长会的次数，周福就开始翻箱倒柜，非要把以前的奖状找出来，说要“睹物思人”。

话一出口，周吉默默捂住了脸。

没救了。

其实，有另外的原因他没说，没敢说。就是初一那次他爸去了，效果出众。后来年轻的班主任，性别女，知道周吉身处单亲家庭，就时不时找他聊天、关心他。嘛，醉翁不喝酒，擒贼先擒王，想泡老子得要先搞定儿子。周吉很快就察觉了，脸上笑嘻嘻，在心里狠狠呸了几口。

于是，让周福出席家长会的提案，被权势滔天周小鸡一票否决。只是后果很严重，周吉一方面得意于阻止了后妈的诞生，一方面被迫接受不间断精神污染，以及各种絮絮叨叨。当然，最尴尬的时候，还是请同学到家里过生日，虽说自家不靠谱的爸非常懂事地躲进了房里，满墙的奖状还是震慑到了一群小年轻：“哇！好厉害！”走进周吉卧室，又是一面墙照片，床头附赠超大艺术照：“小吉，你爸好爱你啊！”

“没，没什么……他就是闲的……”默默抹了把汗。

眼看大家就要绕着这些聊起来，深感不妙，周吉赶紧转移话题：“来玩游戏吧！哎呀，有什么好看的，快来玩新游戏，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还有很多零食，都在客厅。”

一群小年轻哗啦啦就围到了电视边。

至于在房里偷听，啊不，其实只是竖起耳朵，加上集中注意力。周福一手托腮，一手无聊地拨拉着鼠标，根本没心情码字。偶尔扭头，就看到屏幕上不断跳出编辑气急败坏的催促，他终于舍得敲一句话上去，言简意赅：“我要请假。”

那头编辑的手一顿：

“！”

“！！！”

“！！！！！！”

“…… ”

“你最好给我个正当理由。”

良好的职业操守让编辑恢复冷静，而不是提刀上门。

周福长长叹了口气：“我被儿子伤透了心，想不出剧情。唉，真是儿大不由爹，中国的古话的确有道理。”

“所以呢？”

“我不更文啦！”

“……”

良好的职业操守再一次拯救了编辑。

没等到什么有建设性的回复，嘛，周福本来也没寄希望在万年单身的……咳咳，身上，随便回了句“就这样”，马上离线假装不在。侧耳一听，在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头，他很轻易就辨认出自己儿子的，在笑，挺开心。

“果然是长大了。”

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个想法，周福很丢脸地窝到床上，感觉心头被扎了一箭。

又酸又苦。

第3章 .

而这种感觉并没有在不久的未来消失，相反，持续到了周吉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丝毫不减，愈发强烈。因为是规定住校，周吉一个月只能回两次左右，意识到自己要变成孤寡老人的周福一边帮忙收拾行李，一边小声嘀咕：“有空就回家……不对，我去看你，学校里饭菜肯定不行，等周末我开车过去，顺便给你带吃的。还有毛巾，唉，我给放哪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