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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靠(37)+番外

作者: 丁丁冬 阅读记录

谷婆子依然犹豫,另一个婆子道:“四姑娘说得对,老谷,你得赶紧拿个主意。”

大太太杀猪一般喊叫着:“住手,你这个疯子……”

谷婆子摆摆手,“松开她。”又对乔容道,“你老实些。”

乔容脚一落地,忙说道:“谷妈妈放心,我自己上去,大伯母不发话,我绝不迈出绣楼一步。”

说着话一转身,蹬蹬蹬上了绣楼,过了拐角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袁总督被查办,父亲下狱,松哥下落不明,这些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炸得她头皮发麻身子虚软,她靠着墙紧闭了眼,身子团成一团,脑子里却分外清楚,若点着一盏灯,灼亮而热烫,烫得眼睛辣辣得疼。

她脸埋在膝头,袁总督与父亲相识于微时,其后一人做官一人从商,袁总督是父亲在官场上的靠山,而父亲给袁总督大把的银子,助他官运亨通,母亲曾说,袁总督官做得越大,性情越刚愎桀骜,竟与直隶总督结怨,而直隶总督乃是帝师,是新帝面前的红人,母亲断言袁总督终难免党争之祸,劝父亲与他脱离关系,父亲说他已经着手在做,可这么多年下来,盘根错节,难以彻底摆脱。

若袁总督被查办,父亲极难逃脱干系。

至于松哥,虽然父亲从未有过让他过继之意,可坊间有此传言,如父亲出事,松哥被认为是父亲的儿子,极有可能连累到他。

如今的情势,一切都系于母亲。母亲可能力挽狂澜?

她为母亲忧心,却也对母亲极有信心。

她恨自己没有在母亲身边,却也知道自己在,只会添乱。

想到此处,更恨自己。恨自己只知随心所欲玩乐,没有跟母亲学着打理家事,也没有听父亲的,学一些生意上的事,他们曾说过让自己赘婿,将来承继家产,她激烈反对,她说不想一辈子被金银所累,父亲问她,我百年之后,这万贯家产如何是好,她很洒脱,不如捐赠,捐赠给寺庙学堂西河直街的穷人,如果用不完,还有天底下的穷人,父亲宠爱得说,真是个傻孩子,母亲摇头,惯坏了。

父母亲就那样由着她纵容着她,他们从不逼着她做什么,只是悄悄为她择婿,他们小声议论过什么唐家孙家袁家,说唐家那个桀骜不驯,跟容儿一样的脾气,到一处定是打不完的架,孙家那个身子太弱,只怕命不久长,袁家如今门第太高,容儿会受委屈,父亲问母亲,钟家怎么样?世代簪缨的大族,老太君极宽和,挑选孙媳妇只看人不看出身,母亲摇头,在她家做了十多年丫头,如今见了,心里头依然矮上三分,若做了亲家,总得平起平坐才好……

他们议论得热烈,她却听不下去,从帐子后钻出来大声说道:“你们选的我都不要,我要自己选女婿。”

母亲忙直起窝在父亲怀中的身子,轻斥道:“又偷听。”

父亲也忙松开搂在母亲腰间的手,笑眯眯问她:“容儿要选怎样的女婿?”

“街头偶遇的,一见难忘,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只钟情于我,我只钟情于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憧憬着,“我和他,要像父亲母亲这样。”

“傻容儿。”父亲看着她笑。

“你父亲当初没少折磨冷待我。”母亲嗔看向父亲,父亲歉然拍拍她手,母亲笑道,“而且,你父亲有两位太太。”

“那我再想想。”她打个哈欠,“困了,睡去了。”

走到门口一回头,父亲母亲笑看着她,他们的笑容里有骄傲有宠爱有纵容,更多的是满足。

他们的笑容就那样定在眼前挥之不去,眼泪夺眶而出,她猛然跳起来冲下楼去,她拍着门哭着喊道:“来人,给我开门,我要回杭城去,我要回杭城去……”

我要回到母亲身边,我可以学着打理家事,我可以陪在她身边,她累了,我给她捶背,她渴了,我给她烹茶,她烦闷了,我逗她开心,我还可以去狱中探望父亲,告诉他让他放心,我可以去找相熟的闺中密友,她们的父亲非富即贵,可以帮助父亲脱困,我还可以求漕帮的周叔派人寻找松哥,我可以做很多事,我要回去。

“来人,给我开门,我要回杭城去,我要回杭城去。”她声嘶力竭喊着,喊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人过来应声,“太太犯了头风,少奶奶疯疯癫癫的,家里乱成了一团,四姑娘你可省省吧。”

“这位大娘,你告诉太太,浙江漕帮的周师父是我义父,漕帮中辈分最高才能称为师父,我请他派人寻找松哥,定能找到。”乔容忙说道。

周师父并不是她的义父,她如此说,只为让人信服。

“太太吩咐了,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你在这儿老实呆着,松少爷自然会回来。”那位婆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