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愁(105)+番外
“顾——”
霜澶随即被那小厮制住, 而后又被捂住了嘴,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来。
饶是如此,霜澶还是留心着外头院内的动静, 那许若昀与顾长安的攀谈戛然而止。
霎时霜澶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想来外头的顾长安定然听到了自己的呼救, 只盼他能记着她的声音, 就她于水火……
“想不到许兄还有强人所难的辰光。”
那顾长安随即带着笑意, 暗哑了声线,似是在许若昀耳边调侃,声音听起来轻之又轻。
“莫不是逼良为娼吧?”
那许若昀拢了折扇, 似笑非笑。“顾兄, 这是要英雄救美么。”
“许兄当真瞧得起我, 我哪里是爱管闲事之人呢。”
说罢, 就是二人踩着石子路、相携而去的声音, 想来,是看那美人去了……
眼下才刚入了秋,床榻不过才换了轻褥,后头那捂着霜澶口鼻的小厮不知何时松了手。
霜澶只觉是落入了霜冻九天里头的冰湖,周身浸了寒凉, 就连心窍都被扼住,哪里还会跳动……
自己拼死一搏,于顾长安来说不过一笑料,想来也是,自己与顾长安, 本就无多交集,就是认出了自己的声音,自己又凭什么认为那顾长安会为了自己, 去与那许若昀虎口夺食。
遑论那顾长安,或许根本早不记得自己是谁人了。
屋内的小厮,看许若昀与顾长安扬长而去,便将霜澶绑在了床柱之上,想来也是怕霜澶寻死,便又将霜澶的嘴给塞上,而后便走了出去。
屋内又只余霜澶一人,可眼下的一切都教霜澶万念俱灰。
待那许若昀再回来之时,霜澶便是再难逃了……
屋外的日头渐渐西沉,少时天便暗了下来,霜澶的屋里头也不曾有人进来燃那烛火,几朵浓云将月亮遮了小半,直教人透不过气来。
屋里没有更漏,霜澶自然不知眼下的时辰,只觉辰光熬人,不免想起从前的伤心事,莫名又想起那沈肃容来,只觉自己走至眼下的山穷水尽之处,都是因着那沈肃容。
倘或那日在飞鸿楼没有那沈肃容,自己自然不会上去见劳什子的礼,自然就不会惹上许若昀这色中饿鬼。
若没有沈肃容,自然不会有云氏进府的事,自己眼下想来还在翰墨轩里头老实当差的。
沈霂容想来也会老实娶了那张氏,自己自然是到了年岁求放出府,顺遂一生。
都是那沈肃容,凭白教自己挨了板子,凭白让那云氏诬赖,凭白搅进了那些污糟事里头去。
眼下教霜澶想来,竟似是白活了一场般,不禁潸然泪下。
……
夜,愈来愈深,霜澶只觉泪都流干了,脸颊冰凉。
正伤心欲绝之时,那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地推开。
夜里头本就静,霜澶蓦然听到这动静,只当时许若昀回来了,心下大骇,双眼直愣愣得瞧着门口。
不想那头跨过门槛走进来的是一脸生男子,霜澶心下疑惑,原以为是这许府的小厮,可看那厮小心翼翼的架势,倒像是在做贼。
那人进屋后一眼便瞧到了霜澶,也不多言,径直便来解霜澶身上的绳子。
霜澶一时竟不知是惊是喜,只哆嗦着唇瓣轻声道,“你是谁人。”
“奴才顾寅,姑娘莫耽误了,外头马上就要来人了。”
顾寅,顾家的,是顾长安——
他叫人来救自己了!
霜澶哪里敢耽搁,只配合着那顾寅解了绳子便要从床榻下来。
不想许是被绑了太久,霜澶的手脚早没了知觉,双足一踏地便瘫软了下去。
顾寅一把搀住,蹙眉问道,“姑娘可能走?”
霜澶只得抵着槽牙颔首,顾寅见状便推开门去打了头阵,霜澶哆嗦着双腿紧跟其后,只每一步踏着都似是走在针尖之上。
霜澶自然不敢在这时候掉链子,眼下还在许府,顾长安能差人来救自己,已然是教她意外之致,倘或自己走不了,那顾寅便只能背着,才真教引人注目,旁生枝节,届时若再碰上府里的小厮女使,想走都难。
霜澶原以为是要从大门走,不想那顾寅竟带着自己不知从哪个侧门出了许府。
那许府外头正停着一辆描金刺墨的马车,霜澶上了马车,才刚进了车厢。
便听得外头的顾寅问道,“姑娘可坐稳了?”
霜澶闻言应下,赶忙坐住不再动。
“姑娘见谅,时辰紧迫,奴才得罪了。”
那顾寅说罢,随即驾了马车便走了,只马车跑得极快,霜澶险些坐不住。
可眼下这点子颠簸与那劫后余生的快意相较,实足不堪一提。
不过才几个时辰前,霜澶都觉得今日必当受辱而死的,眼下却已然到了许府外头,那许若昀再抓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