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格式(25)

如果说陶旻那个世界的季成平还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坏得拐弯抹角，出其不意。

那这个世界的季成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痞子，坏得十分直白。

“长本事了？老子把你放到高三，不是他娘的让你读书的。你周末不回家打工，老子拿什么去跟那些人玩？！就靠那点补助吗？塞牙缝都不够！我要你干什么用的？”

“我还没毕业，工厂不要我，我哪来的钱？”季望舒虽然不想和他多说，但还是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下不回去的理由。最后因为实在是憋屈，所以忍不住小声怼了一句。

“你妈给你的钱呢？拿过来！”

“那是我在学校的生活费。”季望舒很冷静地解释给季成平听。

“废物！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季成平不听解释，一巴掌甩在了季望舒的脸上，之后又觉得不来劲，对着他的肚子又踹了一脚。

季望舒没站稳，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直接靠在了宿舍楼的外墙上。

“这位家长”，董老师恰好路过，看见这一幕，倒是比陶旻先一步赶到，“你先冷静一下。打孩子是不对的，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好好说个屁！你滚一边去，老子教训儿子，要你管？！我就打了，怎么着？”季成平嚷嚷着又要落下一巴掌。

幸运的是，这巴掌没打到季望舒身上，半路就被陶旻抓住了手。

陶旻在自己的世界里打人打多了，条件反射地一扭一推。

只听见一声较为凄厉的惨叫。

这个世界的季成平被陶旻一把推坐在了地上，陶旻站在他的面前，低头俯视他。

眼神里十分清晰地传达了一句话。

有多远滚多远，莫挨老子。

董老师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诶，这个学生，动手不对啊……”

陶旻眼里的戾气还没散干净，怼人的话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转念一想，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把季望舒带回去的，而不是为了把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闹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的。

他想了想，慢慢地转过身。

“老师，我什么都没做。他在学校里打我的同学。我，我真的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

你见过轻轻一推就把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推到地上的吗？

鬼才信你。

可是陶旻又说得十分自然，一点也不结巴，脸上又恰到好处地带了一点委屈，眼睛里的戾气在转身的一瞬间就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换成了一种文弱书生特有的儒雅温和。就好像刚刚动手干脆利落的人不是他一样。

碰瓷和甩锅的本领陶旻早就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尤其是甩锅，演技绝对过关。

不止是董老师，躺在地上的季成平，被陶旻护在身后的季望舒也跟着目瞪口呆。

“你他妈放屁！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季成平站起身，大声咆哮道。

这声音实在是有点洪亮，宿舍楼里已经有人趴在阳台上看热闹了。

董老师再也看不下去了，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你再动手，我就报警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你大可以继续闹，看你到时候会不会有好下场。”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季成平自觉理亏，又没处儿说理去，想打不能打，最后也只好认命地离开。

董老师看着季成平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对季望舒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老师。”

董老师也不多说，转头看了陶旻一眼，回身离去。

按照这孩子刚刚的表现，不去做演员真是浪费人才。

“阿……你真的没事？”陶旻怕吓着他，把溜到嘴边的“阿季”两个字咽了回去。

“真的没事，谢谢你。”

陶旻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都被打出红印子来了，看上去还有点肿，这也能叫没事？

“去卫生室敷一敷。”

“不用。”

“少跟我倔。你不疼啊？”

“疼……”

“疼还不走？”

“……”

总之，陶旻现在觉得自己有一种在带孩子的感觉。

季望舒低着头坐在他身边，什么话也不说。

两个人在操场边，也不交流，就静静地坐着发呆。

陶旻低下头，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录音笔。

季望舒有些错愕，一手用冰袋捂着脸，一手搭在腿上，呆呆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愣着干嘛？接着啊。”陶旻催促道。

“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