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一张小白脸由白变绿：没有！陛下，什么也没有，我按照您的指示在里边下了香料，其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放！
我拖着他的脑袋一顿好打：放屁！你说你在酒里下了——
凤羽立刻用羽扇堵我的嘴：我的姑奶奶，快别说了，我骗你们玩的，不信你可以问你家王爷，我哪里下药害过他！
我颤抖着说：你、你说什么，你没下药，你骗我玩的？
千真万确。
我把脸转向王爷，王爷咳了一声，说：他说下了，我就以为他下了嘛……
我微笑着问凤羽：而事实就是，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存在□这玩意儿，对吧？
凤羽惊恐地点头。
我愤怒地看向王爷，瞬间爆发了：
赵云深！你他娘的给我去死！！！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我一定会把赵云深揪起来痛打一顿。
凤羽好像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他很乖地退到了李承安身后，做弱受状。李承安与赵云深一对上眼，气氛就变了，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赵云深微笑：陛下很好客啊，千里迢迢追来，是要请本王喝酒吗？
他说：赵云深，吃一次碗可以，吃两次就很难保证你不会有事了。
该客套的客套了，李承安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议和书收到了，开出的条件很不错。既然贵国是诚心请和，我们也不会有意为难。把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赵云深说：双双，寒霜，往后退。
寒霜带着我退了三四米。
不够，再退。
赵云深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盒子，举起来说：霹雳堂的火药，有没有人想试试看？
果然没有人敢以身试火药。
往后退。赵云深对李承安说。
这时，寒霜拉着我说：主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们倒是心有灵犀，寒霜带着我跑，而赵云深脚下一扫，顿时满天沙尘，强大的杀气伴随着大量的沙石，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身后传来了两个人的打斗声，还有李承安的一句追。寒霜轻功虽好，却带着我，李承安的骑兵很快就追到了我们前方。
随着一声龙吟，寒霜抽出剑将一人砍下马，夺过缰绳，又把数人劈开，他把我抱上马之后自己也飞身一跃上来了。本来我们是断然不可能突出重围的，可是凤羽在远处大声喊：陛下！小心他的迷药！
寒霜趁着他们一犹豫，甩了他们好几丈远。
再往前是茂密的森林，我们转来转去，让追兵乱了阵脚。马颠得厉害，盛装舞步和穿越障碍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寒霜如此人才，可惜没能穿越，放到现在的奥运会上，中国的马术可以拿金牌了。我伏在马背上不敢乱动，以防跌下去，寒霜大笑着说：哈哈，快看快看，后面又有一个要撞树了！
我努力转头，果然又有一人一骑没能绕开大树，嘭得一下人仰马翻。
……真是恶趣味。
等我们跑出这片林子的时候，追上来的人已经被我们甩得七零八落，可是我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寒霜，后边，那是个什么状况？
呃……好像，好像是李承安和王爷……
我没看错？
寒霜猛力一抽：马兄快跑！否则吾命休矣！
我忍不住回头再看——那两个人挤在一匹马上，一边追一边打架，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脚，都想着怎么把对方搞下去。
寒霜，王爷不会有事吧？
哦呀，我觉得我们还是想想自己的安危比较实际。他话音刚落，之前被我们甩下的骑手出了树林立即显示出了他们人多力量大的优势。
看得出，这群党项贵族很生气。
他们有的人搭起了弓，瞄准了我们。
我心里一慌，冲着后方的李承安叫道：算了！陛下！叫他们停手！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吧！寒霜显然不愿意服软，他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愤怒的党项人用他们的话吼了一句。
一阵阵很清脆的响声，一排箭落在了我们后方的地上。
等我察觉到大事不妙的时候，我和寒霜已经坠落到了地上，天，这群人太凶了吧，我们又没有在夏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寒霜，你抱我抱那么紧做什么？快放开我！我去和李承安把话说清楚！
然而寒霜用嘶哑到恐怖的声音吼道：别动！
我被他按在地上，无法扭头看后方的景象，只有尖锐的风声从耳边滑过，我看到前方有十几支折了的羽箭。
很刺耳很刺耳的声音。
我听到了李承安在喊，喊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样，不再流动。我说：寒霜。
没有人应我。
寒霜。
寒霜？
寒霜！
……嗯。他勉强回了一句，直到再也没有那箭穿破空气的声音，他才渐渐地放松下来，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用空了……
我问：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我。
赵云深从李承安的马上翻了下来，他没有再动手，李承安也没有动手。他说：李承安，不要打了。
我的手拂过寒霜背上的箭羽，继续问：为什么？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又不喜欢你，我把你当空气，我嫌你碍事，抢了林晗的位置，骂你，欺负你，鄙视你……我不明白，你可以让我死掉，然后回去换一个主子！
哦呀，主子可以有很多很多个……寒霜比我哭得还凶，姐姐，姐姐只有一个。
我记得他说过，他比我小。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像个老江湖，做着大人应该做的事情。虽然……虽然偶尔犯浑……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你不记得了，我还是知道，你是我姐姐……我们……我们……
他没能说更多的话。
他当然说不了。
我捧着他的脸蛋，亲了一口。
他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寒霜。我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抱起来。
我抱着寒霜的尸体站起来，没有人拦着我。我朝着李承安笑了笑：陛下，人真的是很容易死的东西。
他是最好最好的暗，也是最好最好的弟弟。我抱着寒霜的墓碑，吻了吻上面的名字。这个春天真是非常糟糕，眼看快过去了，天气还是没能暖和起来。
寒霜这么开朗的孩子，一定不会喜欢这样阴沉沉的春天的。我给他找了一块向阳的地方，在他周围种了一些花木。不管怎么样，要热热闹闹的。
陛下，拜托你好好照看他。我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李承安微微扬起头，他的目光朝着大宋的方向。
他说：对不起。
我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对不起。原来他也会说对不起。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没有想过要怪他，他出手阻止那些党项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寒霜没有保护我，死的人很有可能是我，他当然不想要我死，他不过是想要留住我。
我眨了眨眼睛说：承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还没有从失落中回过神来：什么？
如果，如果我不是碧水宫的杀手，如果我只是一个来夏国游玩的普通人，我一定舍不得离开，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改造你，鞭策你，□你，把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毛病好好地治一治。其实我现在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赵云深说的不错，他带着我走的时候，我确实踟蹰了一会儿。
李承安轻哼一声：汉语里那么多字，我最讨厌如果两个字。
真的真的，没有骗你。他愿意和我说对不起呢，我是不是也该安慰一下他？这样，我送一个东西给你。
回到驻地，我用烧得极其坚硬的炭在雪白的布上画画。
这是我第一次对着一盆清水画自己。
黑色的炭只浅浅的勾了边，我用在小镇上买来的胭脂水粉调成各种颜色，配合着现成的颜料，一层一层地往画布上抹，像油画又不是油画。
我点了朱砂在画中无双的嘴唇上，让她欠扁地笑着，就像是苏淮画的那幅一样，是一个春风得意的美人。
我画了一天一夜，身边的水缸换了一次又一次的水。
完成之后我趴在案上呼呼大睡。
我感到有人在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可我太困了，只能先去和周老先生下盘五子棋。
我是被李承安推醒的，起来梳洗，喝了一碗粥我才缓过神来。他把我压在床上，欲图把我拿下。我嘿嘿地笑，咬住他的喉咙舔了一下，说：美人儿，快快给朕更衣。
我要他给我穿衣服，他却理解成要把我的衣服越脱越少，我抓着他说：别别别，月信来了。
他不信。
这回是真的！
他完全不信。
行，给你看。
片刻过后，他嘴角有点抽。
我干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和一个男人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是这么的合适，于是我问：画呢？你收起来了？
他说：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