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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147)

谢墨含好笑,揉揉额头道,“忠勇侯府如今如踩在尖刀上,处处险恶,但凡聪明的人,都不会嫁进忠勇侯府。”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我的嫂子不一定是要多聪明的人,只要哥哥喜欢,对她属意,她也属意你,就足够了。门户之见,大可以不必。”

谢墨含闻言怅然,“话虽然如此说,但我目前还真不想考量娶妻。如今忠勇侯府里面的所有人都如脖子上悬了一把剑,都放出去还不嫌少,又何必多拉进来一个?”

谢芳华抿唇。

“都说女儿愁嫁恨嫁,哥哥是男儿,怎么在你这里也愁娶恨娶了?”谢墨含揉揉谢芳华的头,温声和软地道,“我是长兄,长兄如父,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一日婚事儿没着落,我便一日不得安生。就算我要娶,也要等你的婚姻大事儿定了再说。”

“我如今的婚事儿不是定了吗?”谢芳华嘀咕。

“定?不过是有婚约了而已。你没嫁入英亲王府一日,便一日不是定数。”谢墨含道。

“那是三年后的事情呢。”谢芳华想起秦铮,额头痛了痛。

“那哥哥的婚事儿也就等得三年后,又有什么大碍。”谢墨含看了一眼见白的天幕,“希望到时候能尽如人意。”

谢芳华对他撇撇嘴,“到时候小心你就老得难看了。”

谢墨含失笑,揶揄地对她道,“我和秦铮相差不过一二,我三年后若是老了的话,他也老了。”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秦铮今年十七了,三年后,才二十。男子二十及冠,他那时候也不过才及冠而已。哥哥也无非是比他大了那么一点儿,若说二十就老的话,未免骇人了。

兄妹二人经过一番说笑,心情都轻松了些,不多时,来到了海棠苑。

谢墨含在门口停住脚步,对谢芳华道,“你进去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

谢芳华扫了一眼安静的府邸,“你一夜没休息吧?谢氏旁支那些族亲已经走了?”

“走了,一个时辰前离开的。”谢墨含道。

“我刚回城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都已经挨个府邸拜年了。你受得住吗?若不然你去休息,我接客。”谢芳华道。

“哪里有女儿家开门接客的道理,你放心,哥哥从吃了你开的药方之后体格好了很多,没那么易疲惫虚弱了。隐疾发作的次数也明显少了,我还受得住。”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嘱咐道,“昨日咱们忠勇侯府除夕守夜热闹了一夜,就算晚一点儿开门迎客也无碍。你也先回芝兰苑休息一个时辰,等辰时再看门。”

谢墨含想了想,“也好!”

谢芳华转身进了海棠苑。

谢墨含脚步轻松地离开了海棠苑,向芝兰苑走去。

海棠苑分外安静,每个房间都亮着灯,寓意是来年亮亮堂堂一片光明,取个好兆头。

谢芳华走到院子中间,也没见到侍画和侍墨迎出来。她心思动了动,脚步停顿了一瞬,继续往正屋走去。

来到正屋门口,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入眼处,水晶帘内的贵妃椅上半躺着一个人,那人悠悠地睡着,分外自在安然。

侍画和侍墨昏睡在门口,显然是被人止住打昏了。

谢芳华眸光定了一瞬,越过躺在门口的侍画和侍墨进了屋。

贵妃椅上的人似乎不知道有人进来,依然睡着。

谢芳华走到火炉前为将要熄灭的火炉里添了几块炭火,然后走到案台前为八角香炉里添了点儿香料,之后又走到菱花镜前化去了易容,然后又走到屏风后换了外衣,之后又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须臾,坐了下来,静静地品着。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缓慢且动静轻,并没有刻意地惊扰睡在贵妃椅上的人。

一盏茶之后,那人依然睡着,她放下茶盏,举步走到c黄前,上了c黄躺下,挥手落下了帘幕,闭上了眼睛。

这时,贵妃椅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幽幽地道,“你就没发现你这闺阁中还有一个活人吗?”

“发现了,不止是一个,是三个。”谢芳华闭着眼睛道。

那人一噎,扫了一眼依然昏睡在门口的侍画和侍墨,咳嗽了一声,“芳华妹妹,你坑了我一把,如今我似乎又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你说,这笔买卖该怎么谈呢?”

“云继哥哥想怎么谈?”谢芳华反问。

谢云继眨了眨眼睛,看着帘幕遮挡下若隐若现的人儿,忽然道,“不如我也先卖给你一个秘密,然后我们再谈买卖如何?”

“好啊,洗耳恭听。”谢芳华点头。

“谢氏盐仓这一任的主人不能生育,但是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外传,便悄悄抱养了一个子嗣。继承谢氏盐仓。”谢云继道。

谢芳华忽然睁开眼睛,透过帷幔看着谢云继幽暗难测的脸,问道,“是你?”

谢云继呵地一笑,“意外?还是震惊?或者是不敢相信?”

谢芳华盯着谢云继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淡淡道,“倒的确是一个值钱的秘密。”

“何止是值钱?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谢氏族长和族中的长老首先就会发难,谢氏盐仓就会被族里强行收回充公。不是谢氏的人把着谢氏盐仓,怎么可能?我自然也会在谢氏族长和谢氏族中家法下被扫地出门,这是轻的,重的就是我得谢氏盐仓这么多年的培养,知其根基太深,怎么会放我出去?有的是让我悄无声息地死的办法。”谢云继笑了一声。

谢芳华沉默不语。

“除了谢氏盐仓我的养父母和我,再无一人知道这个秘密。”谢云继微笑地看着谢芳华,“当然,今日开始,也要算上芳华妹妹一个。”

谢芳华挑眉,“云继哥哥如此摊开来说,就不怕血本无归?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先卖了自己再谈买卖的话,岂不是亏得祖宗八辈的祖坟都没了?我倒是怀疑了,谢氏盐仓费尽心机培养成的继承人就这般无用?”

谢云继重新闭上眼睛,笑容却未曾收回,漫不经心地道,“这样亏本的买卖我也是第一次谈,谢云继虽然不才,但也不是谁都能找上我来谈买卖的,也不是谁都能够让我连身家性命一起卖出去的。芳华妹妹,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谢芳华不说话。

谢云继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忽然叹了一口气,自嘲道,“这些年也许无聊的日子过够了。才导致你对我抛了一根毒糙,我就拽住顺着它过来了。是不是有点儿可笑?”

谢芳华默了片刻,才开口,“谢氏盐仓不止是谢氏的族人盯着,皇宫里高坐金銮宝座上的那个人也盯着,作为谢氏盐仓的唯一子嗣,这些人明刀暗箭该是没少数,下毒刺杀该是没少发生。这样的日子还无聊?”

“这样的日子多了也是无聊!”谢云继道。

谢芳华忽然好笑,“是没有人能让你成为对手,还是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不是,是没人能杀了我。”谢云继摇摇头纠正。

谢芳华睁开眼睛,忽然挑开帘幕,看着谢云继,“去后院如何?让我领教领教云继哥哥的能耐?也不枉你卖给我一个秘密,我也送给你一个筹码如何?”

谢云继忽然也坐起身,睁开眼睛含笑看着谢芳华挑眉,“芳华妹妹有多大能耐?”

“试试就知道了!”谢芳华下了c黄。

“好!”谢云继也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

谢芳华走到镜前,将披散的头发用簪子挽住。回身看了一眼谢云继,走出了房门。

谢云继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目光微闪,也跟着她出了房门。

海棠苑依然安静。

海棠亭内除了安静矗立的珠珠海棠树,亦是安静无人。

谢芳华伸手折了一支海棠花枝,站定看着谢云继,“我就用这个做兵器,云继哥哥可随身带着兵器?”

“你可真是辣手摧花!”谢云继一边说着,一边也随手折了一株海棠花枝,放在鼻间嗅了嗅,吸了一口气,微带满足地笑道,“海棠亭的海棠花的确有着寻常海棠没有的芬芳,这样的罕见海棠品种的确只配放在忠勇侯府的海棠亭来养着。”顿了顿,他看着谢芳华道,“既然是较量,总要对等,我也学芳华妹妹一回辣手摧花吧!”

谢芳华不置可否,也不再耽搁多话,手中的海棠花枝轻轻一转,本来是一株花枝,在她手中瞬间似乎被灌注了力量,每朵花朵似乎都如一柄剑一般,瞬间卷起一片寒芒。

谢云继顿时露出惊异的神色,随即,想起什么,惊异转瞬散去,化为赞赏和兴奋,手中的海棠花枝同样轻轻一转,迎上了谢芳华的招数。

二人你来我往,顷刻间在在海棠亭的花树之间过起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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