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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685)

谢云澜抬头看她。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正视这件事情。”谢芳华一字一句地道,“你我的身份,血脉,以及牵扯的未来。”

谢云澜的手忽然五指并拢,忽然低声问,“哪怕嫁给秦铮,你会死,我会死,芳华,你都不怕吗?哪怕忠勇侯府一直是你肩上的重担,你背负了多年,看不到它能完好再撑一代,你也不惧吗?哪怕有了你爹娘,我爹娘的前车之鉴,活不了几年,老侯爷白发人再送黑发人,你也无畏吗?”

谢芳华忽然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点点头,“不怕、不惧、无畏。”

谢云澜忽然偏过头,笑了起来。

谢芳华看着他,纵横前世今生,她到底在这一日,突破了前情世事,障碍重重,还是选择了。

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可是,秦铮给她下了毒,毒了她的脑子,毒了她的心,毒了她的所有,让她再没办法将他的毒从心里剔除。箭拔了,血流了,伤疤结了。也不能不爱他。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放弃不了。

“好,只要是你觉得对的,觉得值得的,觉得想要的,我就答应你。”谢云澜收了笑,伸手拿过了袋子,在打开之前说,“哪怕死,我也陪你。”

谢芳华忽然不敢看他,她是自私的,为了私情,却置她曾经一直珍视的人于不顾。哪怕与秦铮大婚,是踩在钢丝铁网,刀剑锋芒上,她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情了吧?一直她不了解的情爱,却能将人心演变到这种如斯的地步!

谢云澜这时已经快速地打开了袋子,里面卷着一个牛皮纸的纸薄掉了出来。他缓缓打开,只看到梅花的小篆写着“云澜芳华”四个字,下方用梵文写着他们二人的庚辰。

第四章陪嫁入宫

谢云澜怔了片刻,然后缓缓将纸薄打开,上面空白一片。

“用火烧,里面应该会有东西掉出来。”谢芳华看着他,解惑,“我摸过了,里面应该是封存了一张金纸,真金不怕火炼。”

“你没有打开过?”谢云澜抬头看她。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我一直没想明白该怎么做,如今才想清楚了,决定了。既然事关你我,一起看比较好。”

谢云澜点点头。

谢芳华抬手挪过罩灯,将灯点燃。

谢云澜将牛皮纸薄放在了火上烧,片刻后,纸薄烧破了角,果然有金边露出,他又烧了片刻,将整卷的边都烧破,然后放下手,熄了火,从中抽出两张薄薄的金纸来。

两张金纸上都分为正反两面地写满了梵文。

谢云澜对谢芳华招招手,“你坐过来,我们一起看。”

谢芳华点点头,挪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谢云澜将金纸放在桌子上,两人一起看向内容。

第一张金纸上记载了魅族的繁衍和所在地,以及魅族血统传承的血脉关联,还有魅族的咒术施法和解法。里面特意提到了王族绝咒焚心,心头血和处子之血。

第二张金纸上记载了魅族繁衍万年来发生的大事,以及几十年前发生了惊天动地的覆灭之劫。然后再详细地叙述了谢云澜和谢芳华的身世。

留这两张纸的人是谢云澜的父亲,根据日期记载,那时候,谢云澜和谢芳华应该都是才刚出生不久,显然,他预料到自己快死了。怕他死后,魅族无以传承,希望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二人看完,都久久不说话。

虽然薄薄的两页金纸,虽然是两个庚辰,却是承载了整个魅族一族的兴盛存亡。

换句话说,若是谢芳华不能和谢云澜在一起,魅族自此以后可能就真的消亡在这世间了。

谢芳华这时才明白,为何谢氏老夫人临终时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对她说一定要他们在一起。

可是,她和她娘一样,都有了选择。

魅族对她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中,只知道天地间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种族,她从出生起,就生在南秦,长在南秦,忠勇侯府才是她的家。

她对于魅族,除了因为血脉觉得麻烦外,生不起半丝的守护的责任和感情。

除了对谢云澜!

她看着谢云澜,他微抿着唇,目光没从两页金纸上收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想着,她私自做了决定,对他其实是不公平的。他因为血脉原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还要因为她爱上秦铮,而无法与他在一起,而为她放弃生命。

她低低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她。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想再说对不起,可是触到他的目光,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谢云澜忽然对她笑笑,“我生在南秦,长在南秦,生在谢氏,长在谢氏。你我都一样。魅族对你我来说,无非是血脉里这一点儿牵连而已。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南秦,魅族反而觉得神秘、陌生、遥远。我知你心中生不起向对忠勇侯府,对谢氏这样的责任。其实,我也生不出。”

谢芳华看着他。

“我虽然喜欢你,但是喜欢不一定要白头偕老,耳鬓厮磨,日夜相对。拿不到你的心,因血脉牵连,强行在一起,反而是贬低了你我的情分,也许在以后日积月累中,情分都会消磨殆尽。”谢云澜温和地道,“就这样吧!哪怕我们会步父母的后尘,活不了几年,但也能保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这已经足够。”

谢芳华闻言眼眶微湿。

谢云澜莞尔,“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你一直遵从自己的本心而活,做什么决定,都是心之所向。依着你的性情,你也该是这样的选择,这才是我认识的芳华。”

“云澜哥哥……”谢芳华看着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我知你的心思,不用再说了。”谢云澜怅然,“稍后你就要进皇宫,若是秦铮能有办法,你们能顺利大婚的话,一切都好说。若是你们不能顺利大婚,你既选择他,还是要面对太子为难。以后的路怕是艰难得超乎想象。我们之间的身份牵扯,血脉关联,就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多思多想了。入宫后,一定要护住自己平安。”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澜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声道,“芳华,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也是你的亲人。你要记住这一点。可能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我们就十分亲近了。所以,这一辈子,才没相处多少时日,就觉得比旁人亲近妥帖。”

谢芳华身子震了震,忽然想要脱口而出告诉他,他们上辈子的确十分亲近,相依为命。

谢云澜撤回手,拿起桌子上的两张金纸,“既然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这个我就收起来了。”话落,他慢慢地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们收拾得如何了!别有什么落下。”

谢芳华紧抿住嘴角,点点头,干涩地吐出一个“好”字。

谢云澜走了出去。

谢芳华看着他身影出了房门,身子泄了全部的力气,伏在桌子上,本已经做了决定,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说开,说完,她却如刀割般地难受。

谢云澜!

云澜哥哥!

她曾经下定决心,无

她曾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要能救他的性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可是到头来,她自己却先放弃他了。当然,也放弃了自己。

秦铮!

秦铮!

秦铮!

……

她用力地默念了好半响这个名字,心底的疼痛和难受渐渐地消失,她才站起了身,回了房间。

响午,秦钰在荣福堂用的午饭。

响午后,谢墨含、谢云澜、谢林溪三人拾掇好谢芳华出嫁的一应事宜,又对她嘱咐了一番,但还是不放心,三人的脸上都有些郁郁的忧色。

相比较三人,谢芳华心里平静,神色清淡,没有什么紧张。

谢芳华没有见到言宸,知道他应该去暗中安排了,她出了海棠苑,去了荣福堂。

秦钰和忠勇侯正喝着茶等着她到来。

谢芳华进了画堂,径直走到忠勇侯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

忠勇侯板起脸,“你这孩子,好好的跪什么?”

“我从皇宫出嫁,那天不能拜别您给您磕头,今天就先磕了吧!”谢芳华道。

忠勇侯眼眶一红,没说什么。

谢芳华着着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抬起,见老侯爷老眼含泪,她也不禁红了眼眶。

“出嫁了,你就不是忠勇侯府的女儿了,就要随夫姓,以夫家为己任,到底是不同了。”忠勇侯伸手扶起她,“你这丫头,起来吧!真是让人cao心。”

谢芳华站起身,低声说,“我永远是忠勇侯府的女儿!即便嫁人也是。”

忠勇侯摸摸她的头,想说什么,但碍于秦钰,终是作罢,只对她摆手,“走吧!太子已经等了半日了。出嫁那日,即便秦铮去接你,你哥哥也是要背你送一段路的,一早他就会进宫去背你。你进宫后只管踏踏实实地等着待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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