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主义(9)

十三岁那年，她被送出了国。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林雯说国外的教育好，她离开了熟悉的学校，离开了玩得很好的朋友，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学会一个人照顾自己。慢慢地她开始熟悉了美国的生活，交了一些朋友，自由开放的文化教会了她及时行乐活得舒展一点，反倒是每次回国她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个家。林雯和杨望南离婚后都分别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他们看上去是那样其乐融融。而她就像是一个多余的外人，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落脚。

杨曦朵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失败的婚姻结合下的产物。她自然是什么也不缺，但她也不相信永恒的爱。她厌恶这样强制将两个陌生人绑定在一起的制度，对搭伙过日子繁殖下一代的人类基因本能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总结来说，杨曦朵厌恶婚姻，讨厌小孩，她觉得她现在这样做个新时代独立女性挺好的。

有钱有颜有大把大把的男人，干嘛要把自己往火堆里坑再生几个熊孩子来折磨自己？

想到这里，杨曦朵闭着眼睛摆摆手。“您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

林雯看她这样，想说的很多话提到喉咙口终究是没说出来。她倒了一杯热水，给她递上去。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么过的？”

看着女儿微微皱眉，有些难受的样子，林雯的心里也不好受。

仔细想来，她确实很少关心过她的这个女儿。她有时候也会想过，她很早就把杨曦朵送到国外去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以至于长大后的杨曦朵和她是那样客套又生疏。

可是那时候的她，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她把一边的毛毯拉过来，盖在女儿身上，又帮她脱了鞋。

杨曦朵睡着了。林雯在一旁端详着她，恍若间好像看到小时候的她。

她的睫毛很长，皮肤白皙光滑，睡觉的时候还喜欢咂嘴。

杨曦朵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小时候见到她的大人们都以为她是个混血儿，像个洋娃娃似的。她本来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不该是像皮球一样被家人踢来踢去。

林雯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她对这个女儿是有愧疚的，所以她非常希望女儿能过得好。不要像她一样走了弯路，走了错路，她明明给女儿规划好了最顺遂的道路，为什么女儿就是不听呢？

*

沈昭清了清嗓子。

“说来话长........”

“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裴月明撑着下巴，打了个呵欠看着他。

看着母亲平静的模样，沈昭一时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没有预想中的..........不开心？或者说，愤怒一下？

“你能接受.........我找这样的？”他试探。

“所以你这些年来不找女朋友，对我介给你的女生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吧！”

裴月明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儿子。

“嗯..........”

她一下笑了。“儿子，你知道吗，之前我和你爸还担心..........”裴月明瞥了一眼王阿姨，欲言又止。“担心你喜欢男的呢.........”

她拍拍沈昭的肩膀，松了口气。

沈昭：..........

“所以，听到你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妈妈我很高兴！”裴月明看着手机里的那个女孩，眼角带着笑意。“傻孩子，你干嘛要遮遮掩掩不和妈妈说呢！你怎么知道妈妈喜不喜欢她呢！妈妈看着这女孩，很是喜欢呢！”

沈昭嘴里的馄饨没咬住，一松嘴掉到了碗里。

“额您不觉得……她这样的很……emmm奇怪？叛逆？不良？！”

沈昭不由拿出了杨曦朵的那句话来。

“会吗？”裴月明眨眨眼，抿着唇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摇滚girl呢！”

一旁的王阿姨麻利地从身后掏出一本相册，摆在沈昭面前。

裴月明指着照片中的自己。“你看，妈妈年轻的时候和你爸爸去看摇滚演唱会的时候拍的。那时候我们刚刚恋爱呢~”她捧着脸，做害羞状。

沈昭定睛一看，照片上爸爸妈妈穿着皮衣，穿着在那个时代不可谓不新潮，两个人搂在一起笑成了两朵花。

沈父沈母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听说是一见钟情很快就坠入了爱河。这张照片想必也是在读书的时候拍的，稚嫩的脸庞年轻而又美好。沈昭完美继承了爸妈五官上的优点，裴月明现在五十多岁了保养得也比同龄人都要年轻许多，风韵犹存，依然可见年轻时候的美丽。

“我相信，我和儿媳妇会很聊得来的~！”

沈昭：儿媳妇？？？

“愣着做什么！人都怀孕了，你还不赶紧带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