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厨娘(41)

刚被严词拷问一番的小土匪哪里想到这时候还有此一难，惊吓得两腿发软，瘫坐在地，哆嗦道：“昨晚那事儿，俺真是猪油蒙了心，否则俺肯定得拦着小李子，不让他……”

他与小李子一炕睡觉，关系素来亲近。

“我叫你说重点！”

小土匪一个激灵。

“好，重，说，说重点！”

——却原来是那小李子由打什么时候起，就总念叨着要跟谢小婉二人互通心意。婉娘那人性格好，会讨人喜欢，做饭还好吃，好多弟兄都开这种玩笑，他也没当回事。

只从昨个儿白天开始，小李子就一直魂不守舍，嘴里絮絮叨叨地听不清说些什么。问他吧，却也没有回音儿。

“……直到三更过后，俺，俺正睡着呢，他那偏不安生。”

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小李子念叨着，光说时候已到，该下山了，婉娘答应给自己生个大胖小子云云。

他只当做梦，谁知一觉醒来，却是噩梦成真。

“不，不可能！”

听他前言不搭后语，曲里拐弯地叙述完毕，小翠一拍大腿，笃定道：“绝对不可能！”

辛夷只管冷笑，呵呵两声，分不清竟是嘲笑还是怜悯：“看来啊，她是连你也没告诉。自己走了，这就不管你却是死是活？啧啧啧，真是可怜！”

这话说罢，他有意无意地，摆弄起手上那把没鞘的刀。

朱大风神色微动：“翠娘……”

“就是嘛，”

小翠大皱眉头，因解释道：“小李子那等长相，看都看不入眼，小婉哪能还给他生什么大胖小子？”

“三爷，你看你这种长相她都觉得不够好看，常说要大当家的那样才行呢！”

努力想要辛夷信服自己的说辞，小翠踮起脚尖——

她真的没说假话啊！

“……”

梁杉眼梢轻挑。

“小婉一定是被什么人给劫走了，”如此想着，只觉心中惶惶，小翠紧张道：“你们还不赶紧想法子救她去？”

片刻安静，郭大壮暗暗摇头，朱大风也叹了口气。

“放屁！”

辛夷怒上加怒，暴跳如雷，“这他妈是匪寨，敢来寨子里抢人，关公面前耍大刀，活腻歪了不成？！”

“你找俺来，却不相信俺的，你不把小婉找回来，怎么知道谁真谁假！”索性顾不得害怕了，小翠两手攥着袖子，据理力争。

“信你奶奶个——”

“找。”

只一个字，换来堂内鸦雀无声。

“找是自然要找，”

辛夷低了低嗓门儿，稍微收敛道：“谢小婉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找到她，我定……”

说着，他停下来，看向自己从来敬重的这位大当家。

……罢了。

“不许伤她，是么？”

轻轻地，慢慢地，梁杉点头。

……

“不——行——啊——我走不快啊——”

红日高升，挂在两山之间。

周围除了山，还有水，有层叠不断的杂草和土坷垃。

走着走着，谢小婉突然停下，严肃道：“我脚好痛，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一路走来，她已经找了无数个理由拖延时间。

包括但不限于夜盲、想睡觉、累了、饿了、好痛、好渴等等……却也不知时至现在，小李子的耐心还剩几分。

说起来，现在这大白亮天的，寨子里众人都该醒了吧？

醒了的话，也该知道她不见了吧？

该出动人马实施搜救了吧？

谢小婉心里想着，眼前发亮，顿时觉得有了盼头。

她得想法子给救援人员提供讯号和指引！

指着远处的大山，近处的石缝，她感慨道：“好伟岸的山峰，好迷蒙的山雾，此情此景，我只想要高歌一曲……”

“大山滴子孙哟——！”

“爱太阳唻——！”

“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滴人哟！”

嗯嗯！

唱得不错，足够尖利，足够响亮。

对自己这两嗓子十分满意，谢小婉偷眼想看看小李子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小李子：面无表情.jpg

诶，咋回事？

光看小李子的表情态度，他似乎不置可否。

听她叫唤，手上也没动作，不加阻挠，脸色也木木然，就好像他并不担心歌声可能引人注意似的。

……不应该呀。

正纳闷着，眼神一怔，脚下一滞。

等一下！

她好像看到不远处的石缝边儿上，步出一个人影？

黑色的人影，又高又瘦。

一条腿且长且直，被衣料覆盖，勾勒出些许轮廓。另一条腿，无力垂落，只是靠根棍子拄着前行。

天啊，

妈呀，

不是吧？

揉眼，

确定，

没看错。

……

谢小婉想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