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厨娘(71)

——但他绝对不是故意而为, 他可没有那么幼稚！

只是直至方才离去之前，遑论语调还是神态, 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端看一番, 无不从容大方。

谢小婉半没有表露出半点儿不悦之情，反倒很是开心的样子。

……究竟是她没有误会，还是她压根就不在意？

……究竟是她慷慨至斯, 还是她从前说了假话？

他最终强忍着不适将谢小婉赶出脑海，专心对杜依依道：“近来，过得如何？”

杜依依也不客气，凑近了圆桌边儿上, 随手撤出一把木椅就坐下来。

“还好，”违心道，她却不看梁杉，只管低头，翻来覆去地把弄着自己右掩的衣襟上那两绺系带。

“哥哥又是什么缘故心情烦闷呢？”

梁杉并未如同辛夷那般，对哥哥这个称呼有何抵触。他只是略微敛起眼眸，静默不语。

见他对此置之不理，杜依依很快又道：“看样子……那个婉娘许是依依未来的嫂嫂？”

还记着那天的东大街边儿，谢小婉张口便说相公姓梁，模样可好看了。那时候，她脑袋里便浮现出这么张熟悉的脸来。

只没想到，还真是歪打正着。

这话传进梁杉耳朵里，使之一震。

他随即反应过来，只是将脸侧了侧，更隐藏在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影之间。

“不是。”

“是么……”杜依依笑了笑，并未接着多说。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屋里，许许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不恨吗？

三年里，当时的回忆稍稍提起个念头都觉得不堪回首。说没有恨，那是再虚假不过了。

只是想想，如果亡妹活到今日，也该跟她一副模样……或许性子更跳脱粘人些，就跟那谢小婉似的。

容貌，年岁，生辰，都如出一辙。

这本是天恩浩荡，赐给他的一份厚礼。梁杉念及此处，便是再多的恨，这时间也该如数散尽，归尘归土。

“好了。”

当年是他自私，一定要将酷似妹妹的女孩儿留在身边。强扭的瓜不甜，最后自酿苦果，也是活该。

当下见她一切都好，梁杉也就安下心来。

他颔首吩咐道：“我那外衫里有些银子，你都拿去。从今往后，莫要再做那抢人越货的行当。”

……那原本也不是什么行当。

不过是她嫁的那混账男人发疯犯病，非说看上了昨天在东大街上遇到的年轻姑娘，一定要将其带回村子纳为小妾才行。

一夜辗转过后，这便动起了歪门邪道的心思，出了个馊主意，逼她帮着抢人回去。

好巧不巧，就抢到了三年前掳她上山的土匪头上。

谢小婉之前并未将那薄衫装的银两搜刮一空，只是拿了些个碎银，剩下的都是大头儿。杜依依则是说翻就翻，半分不带客套。

银锭子沉甸甸地拢在袖子里，她低头轻细道：“多谢哥哥。”

“不必。”

由今日想到昨日，想起多年之前。

心中猛不丁地跳出七个奇怪的问题——

三年前，倘若那时候谢小婉已经出现，他还会一心想要留下这个“妹妹”在自己身边么？

或许不会了吧……

毕竟他这个自私的人，从始至终，只是不甘心永远孤单而已。

……

“这就走啦？”

谢小婉站在辛夷身后，砸了砸嘴：“总觉得还没搞点儿大事情呢……怪意犹未尽的。”

“你还想要什么大事情？”

后者对她怒目相看，警告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当家的跟她绝不同于你想的那般龌龊关系，以后想法干净一点儿，别胡乱猜测！”

“什么嘛……分明就是你自己没文化，用词不当！”

余情未了——

不就是比喻男女之间情缘难解，藕断丝连吗？

她理解错了吗，没有！

“算我说得不对，可你自己也该有个考量。就杜依依那副样子，当家的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

安静片刻，谢小婉幽幽道：“你的意思是，大当家那亡故的妹妹长相很丑？”

她有意明知故问，将辛夷激得跳脚：“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她，她又不是长相不行，她，她是——”

她是性情各色，根本配不上大当家的。

后半句话未将出口，嘎吱嘎吱，那是木轮儿转动的声音，将辛夷的絮絮不休从中碾断。

轮椅略过他们二人，梁杉的声音向后抛来。

“回去吧。”

……

“大当家的，今儿个整天劳心费神的，就让我给你梳梳头发，缓解一下压力呗？”

“……”

“来嘛，来嘛~”

一个媚眼儿丢过去，谢小婉搔首弄姿。见状，梁杉只以迅雷之势瞬间挪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