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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莫非是个渣受?(94)

那晚庄青瞿与苏栩一直聊到深夜。

并非存心弄这么晚,只是北漠异动事关重大,岚王不免找了些信得过的官员过来研究。之后为表亲厚,又邀苏栩吃饭,饭桌上多聊了两句家常。

他就不该聊。

这一聊,苏栩便从“指挥使”变回了“自幼看着少爷长大的家仆”,循循教诲、叹息数落。

庄青瞿静静当耳旁风。

犹记当年北疆,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宴语凉几乎都要疯了,苏栩还在耳边一遍一遍劝他机不可失要果断利落。他当时恨红了眼,换成别人敢这样只怕他一剑早砍过去了。

但苏栩毕竟是当年从尸山血海之中背回他爹的尸首的人,对庄氏恩重如山。

北漠那次牺牲惨烈,庄氏折进去的不仅全家老少,就连苏栩的爹也战死在了庄老将军身边。苏栩当时身受重伤,只能选择背一个人出来。

他最后背出来的是庄老将军,自己亲爹从此尸骨无存。如此忠仆,又让庄青瞿如何忍心驳斥他。

只能暗自宽解,全把此人当做一位唠叨的长辈,任由他说不听就是。

……

夜深,庄青瞿疲倦地回楚微宫时,蜡烛已经熄了一半。

他周身又有些发冷的征兆。

身体的疲累倒也罢了,心累才是真难受。

其实苏栩不劝他也清楚,他如今的所为,属下之中又何止一人两人对他失望透顶。乌衣卫、绿柳军,曾经明里暗里攀附讨好的人,谁不觉得他心慈手软功败垂成、鬼迷心窍自毁长城?

然而最可笑的就是,人人以为他要反。身边的人,皇帝的人,都不信他。

但他何曾觊觎过皇位?

一度想过也许直到哪天他死了盖棺定论,这世道才终能还他一个清白。可又唯恐流言四起,即便死了也要给他安一个谋逆不成的罪名。

罢了。

庄青瞿摇摇头,不想了。阿昭说得对,逝者已矣。既已重新来过前路似锦又何必……

他垂着清晖色的眸,静静往屋里走。

樱儿追上,奉上一张花笺:“岚王,这是陛下写给您的。”

庄青瞿愣了愣,微微皱眉。

展开花笺,是皇帝书法大家的行草墨宝。

【饭在桌上 朕在床上。】还用朱砂绘了一朵小花。

庄青瞿:“……”

樱儿忍不住偷眼看,她真好奇着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啊!陛下真厉害好会逗岚王开心。明明岚王进门时还那么疲惫那么沉重那么不开心,可看到花笺愣了片刻居然微不可闻地勾起唇角。

还小心翼翼地把那花笺收藏进了袖子里呢。

……

庄青瞿轻手轻脚,换好衣服上了床。

他不想吵醒床上的人,可皇帝还是醒了,翻了个身揉揉眼睛。

“岚岚过来。”

庄青瞿垂眸,微凉的手抱住了温暖的男子。原本疲惫的身心在一瞬只觉得无比放松,亦贪婪地埋头在怀中人温暖的肩中偷偷吸了一大口。

非常好吸,舒心又踏实。

宴语凉被他一吸则彻底精神了,在他怀里蹭,闹他,蹭得岚王心里一阵柔软。他抱着皇帝的背裹进温暖的被窝,大夏的国君与摄政王像两只小动物一般拥抱交颈。

庄青瞿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无趣的人。沉吟了半天,跟皇帝简略叙述了一番今日听闻的北疆异动。

宴语凉叹气:“唉唉唉,不想打仗啊……穷啊,是真穷啊。”

穷的叮当响。大夏国库根本没眼看。

虽说如今举国兵强马壮,云盛州各城官员边防又都很是得力,真开战也问题也不大。可补给却是个大难题。

众所周知,再强再野的军队给他们断上两天的粮,也势必战力大减。

宴语凉:“非逼到不得不打的那一步,咱们也得打。但需提前准备,赶紧认真与群臣合计合计从哪儿搞钱!”

庄青瞿点点头,他身上病未痊愈,被子里抱着心上人又温暖舒服,禁不住头脑就开始迷迷糊糊的。

“阿昭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荀长也从北疆来,过几天找来听听他……会怎么说。”

他越说,意识越飘:“但是,不能让阿昭……看到荀长。让他滚得远远的,不给阿昭看。”

“……”

“傻子,这个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不能?嗯……不喜欢那个狐狸。”

“好好,不喜欢,岚岚今天累坏了,咱们不说话了乖乖睡觉。”

“嗯。”

“亲朕一下再睡?”

岚王那一刻已经困傻了,都不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做梦。在他的以为里他是低头亲了亲怀中的人的,但其实根本没动。是宴语凉把手伸过去,他才迷糊地在他掌心轻轻啜了啜。

讨完亲亲,宴语凉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