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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莫非是个渣受?(98)

“只是诏书不慎撕了,我替阿昭重写一份就是。肯定还做错了什么,才让阿昭这么不高兴。”

“……”淦。被反将一军。

庄青瞿侧脸头偷看,只见皇帝偏头不理他,俊朗的脸绷紧着,耳朵却是浅浅一丝红。

原来纵是阿昭,也有羞涩吃味的时候。

偏他迟钝看不出……幸好如今都懂了,庄青瞿抱紧他,一时心里被酸甜填满。

他终于也等到一天,阿昭会在乎他了。

抱了片刻,岚王又认真跟皇帝解释,“阿昭,不让你见苏栩,是因为我很清楚他性子。他一定看得出你有破绽,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他……虽是我得利下属,却不太听话。而我因欠了他,有时虽觉他行事骄狂了些,却也不忍管。”

宴语凉歪头:“不忍?给你个机会重说一次。”

庄青瞿一阵宠溺无奈:“说错了,是管不住他。阿昭我……”

宴语凉抱住他:“行啦。”

岚王在他面前向来嘴笨,他也不能总是仗着斗嘴皮子厉害就总欺负他。

……

那晚相拥而眠,在庄青瞿朦胧的记忆中,似乎在他半梦半醒时宴语凉又在耳边轻声问了他些什么。

他答了,或者没有答。最终只迷糊记得身边人俯身亲了亲他。

这就够了。

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要他了,但至少他还有阿昭。

只要阿昭还肯心疼他,就是无限宽慰。

庄青瞿很少做梦,只在那一夜梦回少年时。

他押韵着给灾民送粮的车马,一路翻山越岭,星夜下看着斜前方二皇子翻飞的衣袖,心中默默认定这人。

他想将来,他可以不要功名利禄。

只要长伴此人身侧,哪怕风雨无晴也要宠辱与共。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同一个晚上。屋外大雨倾盆,屋内苏栩用力收拾行李。

收拾着收拾着,每一件衣服每一方玉佩都勾起无限记忆。

他越收越慢,最后给自己倒了杯烈酒。

烧刀子很刺。

酒入愁肠,无数场景涌入脑中,庄老将军爽朗洪亮的笑,族人出门时锣鼓喧天,高墙大户里奢靡的亭台楼阁与堆积成山玉食赏赐,粉妆玉琢的小少爷逐渐长大。

一道朱门之隔,里面繁花似锦、饱暖澄明。

而门口街边,不远就衣衫褴褛的贫民瑟瑟发抖。

他记得跟随父亲坐着华丽的马车出行,脏兮兮的乞丐小孩向他投来羡慕又仇恨的眼神。

“庄氏不除,国难未已”。他也听过那个歌谣。

去问父亲,被好一顿暴打,从此再不敢提。

父亲说编造歌谣的人是羡慕嫉妒、包藏祸心。而先帝懦弱无能、新帝年轻懵懂,庄氏一族功高震主才会树大招风。

后来,很多年,又发生了很多事。

十年间,他并非没有亲眼看到当今皇帝的励精图治。

锦裕一年,京城里算得上繁华的也就只有东西市、王府街那两条大街,举国上下积贫积弱。锦裕十年却已是春回大地、处处繁华。

可他更心疼不服的,却是十年间他家少主庄青瞿南征北战,收复燕云、拿下贺兰红珠荡平瀛洲,不知受了多少伤。皇帝只给了一个“岚王”的空名,在此之外却处处挟制、随时防备。

岚王府门庭清冷,相比当年庄氏的高门大户花团锦簇。他作为家仆百感心酸。

飞鸟尽良弓藏,前车之鉴比比皆是。

越是“圣明天子”,越是有本事狠心踩着他家少主成就他的帝王霸业。

少主居然还说,他粉身碎骨心甘情愿。

苏栩把那些收拾好的包裹又都拆了。

身为庄氏家仆,即便是少主一意孤行、一条路走到黑他也必须陪在少主身边。对也好错也好,一如当年他父亲陪着庄老将军直至最后一刻。

只是这衣服都已经脱了,恩断义绝的话也说了。

他一个下仆,又哪儿能由他那么轻易就能把脱掉的衣服给穿回来?

……

隔日清晨,皇帝难得比勤政的岚王起得还早。

殷勤帮忙穿衣梳头,还给岚王束上了一个特别华贵的头冠。

庄青瞿:“阿昭,这冠……是贡品。臣不敢僭越。”

“没僭越,”宴语凉从后面搂住他脖子,“朕觉得青卿戴上好看才给你戴的。你看那么多金子、那么大的无瑕南海大珍珠。也就岚王这般光华照人才能相得益彰。”

……哪里相得益彰?

庄青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这冠做出来感觉就是为了堆宝石显财力、而不是为了给人戴的。

如此华丽且扎眼。

但阿昭亲手给他戴上的,他又舍不得拿下来,只能那么戴了去上朝。

整个早朝,谁盯他他就瞪谁,很快就没人敢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