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gl(178)
“请问陈礼老师在吗?”
“我在的,请进。”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对话,安之弯唇一笑,她缓缓推开门,看到陈礼老师惊讶的站了起来,眼中的笑意更甚。
“好久不见,陈老师。”
“我是安之,您0X届一班的学生。”
*
陈礼喝了两杯水,还没有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他大学毕业之后从事教育工作,十多年来,那么多届学生,唯一让他操心挂念的就是眼前这个体弱多病的安之。现在看她好好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眼睛也好了,整个人变得开朗又阳光,陈礼就觉得鼻尖一阵发酸。在学生面前哭出来可实在是太不像样了,陈礼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翻开书架里的相册,找到安之那一届的毕业照。最中间有明显的空白,显得突兀又奇怪。陈礼把毕业照递给她看,语气带着一丝遗憾。
“今年冬天,他们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再拍一张吧。”
“你一定要到。”
安之接过,看到了背后有自己的名字,她点点头,笑着说好。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
“没有。”安之仔细的观察着陈礼老师,他的头发比以前少了些许、眼睛周围的皱纹也肉眼可见的增多,尽管如此,安之没有觉得陈礼老师变老了,他的眼睛里面还有着少年人才有的光芒。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帅气。”
陈礼哈哈大笑。
“还有一件事想要问您,方寂老师,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笑声戛然而止,嘴角的笑意一瞬间收敛起来,陈礼对安之说:“我知道,你想要看看他?”
“嗯。”
“好。”陈礼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轻轻的笑,“那老师开车带你去见他。”
他们去了墓地公园,陈礼没有买花,而是买了瓶北京二锅头,方寂生前没什么爱好,除了游戏就是吃喝。四月临近清明,前来扫墓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跪在地上,给先祖奉上吃食再烧一点纸钱。
安之从进来的时候就很沉默,一直捂着心口没有说话,陈礼老师在前面絮絮叨叨,为安之解释着来龙去脉。
“这家伙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打错了,去打了一个学生,被学校开除,卷铺盖走人。”
“我想着他虽然没钱,但好歹这么大一个人了,有手有脚,长得也还过得去,总不至于饿死在街头。”
“没想到一语成谶,六年前的四月三十号,我收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说我的朋友死了,让我过来收个尸。”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后来对方又打了过来,说死者的名字是方寂,我才明白这是真的。”
“死因是猝死,倒也挺好,没受什么罪。”
说着说着,陈礼停了下来,这里是墓园的最深处,墓碑上用隶书写着四个大字——方寂之墓,其他的,诸如花圈、贡品,什么也没有。
陈礼蹲了下来,将二锅头拧开,直接浇在了墓碑上,简单粗暴,一点都不客气。
“他没什么亲人,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就只能我掏钱把他的尸体领了回来,再买了块地,扔到了这里。”
“以前我和你方寂老师做室友的时候,总说他没本事,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是说的蛮过分的,主要还是太生气了,一个大男人无所事事不上进。”
“但是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对这个世界一点眷恋都没有。”
安之伸出手摸了摸墓碑上那两个字,冰冰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像极了那个人,那个应该被她称作父亲的人。
“他有留下很重要的东西。”安之轻声说。
他救了我。
手术之后,她从病房上苏醒,想要知道捐献者的名字,在听到方寂这两个字的时候,安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就走了。
一句话都没有。
她醒来的时候,母亲问她梦到了什么,又在掉眼泪,安之一声不吭,躲在母亲的怀抱里默默的哭。她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很难过。安之不清楚这是不是她苦求而不得的父爱,但是无论如何,方寂救了她。
他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
扫完墓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陈礼用略带追忆缅怀的口吻继续说。
“以前和方寂住在一起,我总嫌弃他,哪哪都嫌弃他,不做饭、不务正业、天天打游戏。”
“现在我一个人住,回想以前,又觉得挺好的,有个人拌嘴,吵吵闹闹的倒也不错。他的坏毛病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他人不坏,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