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卦(56)
所谓以前,也就十几个小时前。
薛彤猛地噎住,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驳, “没有。”
不一会儿,女鬼的周围已经围了四个人和一只差点将她咬到魂飞魄散的猫, 她方才还想挣扎一下, 这会儿只能平躺在地上装死, 希求这些人还有点良心,看在自己动不了的份上,别下重手。
荀若素冰冷的手指摸在花环上——
凑近了才发现花环的内部有一层铁钉,从风信子的花心钉入,因为尖利的部分直接扎进脑子中,看不清这铁钉一共多长。
长度不可知,数量却很清楚, 女人头不大,花环上一共缀着三十六朵风信子也就是三十六根铁钉,就这么密密麻麻的扎进脑子里。
荀若素又撩起女人的头发,往里看了看,铁钉虽多却并不粗,只比针要大上些许,伤口虽有化脓后留下的痕迹,但并不算十分狰狞,有些地方甚至还结了疤。
也就是说,被铁钉入脑之后,女人并没有马上死亡,这些疤总不至于是她变成鬼后自己长得,又或者,谁有伤天害理的技术,将她的魂魄缝缝补补,做成了这副模样。
“这手法不是虐待,就是邪教,”荀若素问,“你能看出来历吗?”
她这句话自然是问薛彤的,却没有指名道姓,旁边围观的元戒和钟离一时愣住,不知道自己该搭茬还是装哑巴。
钟离回人微信都喜欢做收尾的那个,更受不了日常生活中有人话音落地,于是乖乖回答,“看不出来。”
荀若素听见是钟离的声音才猛然回神,自己方才下意识觉得薛彤该接话,却忘了在场三个人,薛彤凭什么要搭腔,她就不能憋在心里自己思考?
至于薛彤那边也被堵了个来回,她刚要开口,就听见钟离那句“看不出来”。
四个字,造就三脸尴尬,只剩元戒在旁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动手不动口。
僵持了一阵,地上躺着的女人被猫拱了拱越发不敢动了,荀若素抬起眼睛,正看见薛彤盯着自己,满脸写着,“刚刚的问题你再问一遍。”
她是绝不会接钟离话茬的,何况还是剩下的话茬,想要她老人家开口的重则大任都落在荀若素肩上,荀若素只好叹口气,指名道姓,“薛彤你觉得呢?”
薛彤这才满意,“风信子在希腊神话中有一则故事,太阳神阿波罗爱慕一位美少年,时常与他玩耍,有一次两人比赛投铁饼,嫉妒他二人的西风之神将铁饼的轨道吹斜,铁饼正中美少年额心,将他砸死,从他的血中长出一束紫色风信子。”
这故事荀若素听说过,但邪教大多数都掰扯一位从来也没存在过的神,实在不太可能选取希腊神话中,微不足道的一介凡人来崇拜。
何况希腊神话里有太多宗关于爱情与嫉妒的故事,光太阳神阿波罗害死的美少年美少女就数不过来,这一位又有何特殊?
“在这个故事中,阿波罗太阳神代表着永恒的生命,而美少年雅辛托斯则代表着刹那间的死亡,方才我们……发现的‘屮’字符寓意着草木初生,彼此之间似乎有一点联系。”
薛彤踢了踢躺着不动的女鬼,“看你的打扮,不像这些年才死的,也不像本地人,你是生前还是死后来这里的?”
女鬼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长裙,有些类似民国时期的喜服,却简单许多,没有那么多刺绣和珠宝缀饰,就算白天穿出门问题也不大,她脚上也是一双红色绣花鞋。
女鬼没有裹脚,若是生在民国或以前,家中可能不富裕,女子需要干活,才不裹脚,要么就是长辈思想先进,接受过良好教育,知道裹脚是陋习。
荀若素在薛彤说话间,从女鬼颈口抽出一条红绳,红绳底下拴着枚小巧玲珑的银锁,刻着“玉琴”两个字。
看来这女鬼的名字就叫“玉琴”。
当薛彤问出“你是生前还是死后来这里时”,荀若素检视银锁的手忽然哆嗦了一下,她微微皱起眉心——荀若素虽然不常笑,却总是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感觉,就算有谁蓄意冒犯,她也并不介意。
就是这样一个人,眉心微皱严肃起来时竟有些可怕,钟离在旁边吞了吞口水,将自己藏到老住持身后,试图减少存在感。
“薛彤,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荀若素忽然站起身来往楼下走。
她全程没有回头,像是知道薛彤一定会跟上来。
薛彤犹豫片刻,叮嘱无常一声,“看着地上的鬼。”就追了过去。